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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宋伯元郑重叫了他一声,“我想,青虎军的虎符该交还到我手上了。”
李炳生原还站在沙盘边绞尽脑汁地盘算大军接下来的方向,此刻听了宋伯元的话,立刻仰起头看她。
宋伯元人生得好看漂亮,是全天下人的共识。
只是抛去那些外在,吊儿郎当的态度下是宋伯元报国的真心。
李炳生抱臂抬眼,隻问:“你做好准备了?”
“自然。”宋伯元站得端正了些,对他点头后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接下来,我要带大军往前扎营了。”
“你想好了就行,”李炳生转身,绕过用来隔开睡觉地方的大被子,从里头呆了一小会儿,然后走出来,将大梁军的那半块儿虎符也跟着一并递到她手里,“大梁军和青虎军不是合编到一块儿了吗?我想着,不如全交给你管。”
周令瞪大了眼,他从来没见过虎符的样子,此刻那眼睛像长在那虎符上,脑袋跟着那虎符转。
“就这么给了?”他眨眨眼,不敢置信地看看李炳生,又看看宋伯元,“这可是虎符啊,大哥们,你们能不能不这么超脱淡然?”
大梁军已在桑榆镇驻扎整一年,就连后来的青虎军最远也隻到过丰源城脚。
丰源城易守难攻,大梁青虎军赢了无数次胜仗,终归也没将丰源城与更远的亚北关收回大梁手中。
李炳生退居二线后,宋伯元终于成了真正的少年将军。
所谓少年,世俗意义上来说,是经验浅显的;易衝动的;担不起责的无脑孩童。
军中二十几万的将士,除了宋伯元自己带的青虎军,还剩一小半大梁军老兵,正聚众堵在李炳生的帐外鸣不平。
宋伯元用手里的虎符挠了挠额头,转头看了眼端正坐在一侧的李炳生,见他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终于“霍”得一下站起身。
周令从门口挤着进来,头一句话就是:“我劝你啊,不要衝动,外头那帮刀尖儿舔血的老兵噶,一人伸个指头就能把你按死。要我说啊,你就缩着,直到下次两军开战。咱打赢了,那说话腰杆子也硬啊。老李,你说是不?”
宋伯元衝他摇摇头,“我一直缩着,那就是能赢的仗也赢不了了。”她将虎符仔细揣进自己的怀里,站起身,将门边拄着的银枪紧紧握于手中。
周令忙身长双臂站她面前拦她,“大哥,你想什么呢?你还真以为你双拳能赢四掌呢?军队就是最踩高捧低的地方,他们为什么服老李不服你呀?还不就是人家老李带兵打过胜仗。我劝你啊,就窝着,战场上见真章还不行?那将帅之才要是真和手下的兵较劲,还真不一定能打赢那大头兵呢。”
宋伯元又偏头看看李炳生,见他还不说话,立刻缓缓推开周令的手臂,“那就挑个最硬的,把他打趴下了,不就成了?”
“最硬的?”周令从头到脚地扫了宋伯元一眼,“最硬的在伙头营,大军开拔,一个人能扛四口大铁锅,手里还拎着不少家伙什儿,胳膊有你四个腿那么粗,你以为你是谁?”
李炳生这才接了一句:“她?她是镇国公宋鼎将军与大梁之独子,宋伯元。”他缓缓起身,拿了块干净的白色抹布,从宋伯元手里抢过那与她出生入死的银枪,用手里的布缓缓地帮她擦了擦枪头,这才郑重地将那枪重新交还给宋伯元,“我刚说的那些荣耀都不属于你,我说这些也只是希望你能记得宋家长辈来时的路,往下再走的,才是你的宋字。”他抬手拍拍宋伯元的肩膀,“带着家伙,跟我来。”
周令慢慢收回挡宋伯元的手臂,看了义无反顾离开营帐的李炳生一眼,才推了下宋伯元的手臂,“诶,阿元,”他顿了顿,一手抓了宋伯元的手腕,另一隻手使了大力拍了下她的手掌,“好像要来真的了,那个,别死就算赢了。”
宋伯元倒吸口凉气,看了眼周令的脸,无声地对他点点头。
她不担心伤痛,就害怕让人一拳打懵了,被人随便抬到哪个军医帐里,所以她提前扒了下周令的手臂,“我要是真让人打晕了,你得给我送到王军医那儿,不管别人说什么,或者我多严重,我只要王军医帮我瞧病。”
周令衝她点点头,“知道,你们家那随身小厮说过,你细皮嫩肉的,身体情况复杂,除了从镇国公府带来的那两个军医,不能让别的人碰。”
“嗯。”宋伯元抬眼,握着银枪的手有些出汗,她将手心稍微往自己身上蹭了蹭,才毅然决然地跟着李炳生出了营帐。
外头的情形与想象中的差不多,几百个五大三粗的军汉子,以主帐门口为圆心,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咱们大梁军随英国公守边关十数年,什么苦都吃得。英国公被俘,李军师顶上,兄弟们自然服气。不管是那漂亮小孩作先锋还是郎将,咱们兄弟伙儿那都是没有二话的。只是如今,李军师退位,那大梁军的虎符自然也不可平白地交予那白面郎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