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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托她,以此来安慰瘦弱的小女娘一个人费力担起那名为责任的重量。
胡族人开始从四面八方往朱雀大街聚集。
午时的日头正盛,照得那砍了太多脑袋的兵器反射着幽幽冷光。
宋佰叶晃了晃手腕,转头看了眼镇国公府的方向。
那是她的回家路,就再看一眼,哪怕死在这儿,也算回过家了。
可惜的只有一点,宋伯元不在她身边。她不禁想,她要是真的死了,宋伯元会不会在那头感觉到疼痛?
她晃了晃头,额边鬓角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稍稍挡了挡她的视线。
宇文流澈率先觉察到她的异样,她横伸出一条手臂牢牢挡在宋佰叶面前,“小叶姨姨,还没到鱼死网破之时,休要莽撞。”
宋佰叶吹开眼前的发,对她笑了下,“九殿下,我要你答应我,登上大宝后,定要护着我哥。”
没等宇文流澈回答,她就甩了下手里的剑,给宇文流澈留了一个专属于宋佰叶的笑,就径直往胡族人那儿衝去。
宋佰玉在她动身的同时,在另一侧也跟着打马窜出去。
李清灼蹙眉站在万胜门城楼上,看着底下最先衝出去的两位孙女儿,立刻抿起唇抬起头。
她眼里莫名其妙盈满了泪水,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她还能流泪。
那眼泪绝不是作为祖母对孙女儿的心痛。
活得再久,心口子还是依然会被那些热血飞扬的少年人感动。
就算今日就是她此生的尽头,下了黄泉路,她也无愧于列祖列宗,她的所有“孙子”孙女儿都成了大才。
赴死之路,两侧开的是鲜花。
荆棘在脚下,身后是百姓。
兵器相撞,大战一触即发。
宋佰叶抬手挡了下胡族人的进攻,侧脸对保护自己的宋佰玉道:“三姐姐不用管我,小心自己就好。”
宋佰玉一甩平日里的不着调,隻沉着脸对她摇头。她生得像宋尹章,浓眉大眼,江湖上“三娘子”的名号响彻云霄,认真时颇有种令人心生恐惧之感。
“阿元不在,我就是你最亲的姐姐。”宋佰玉挡开攻击,场上唯一的红剑刃一把戳进对方的眼球上,手腕翻了两下,剑身带起一道血柱,漂亮地挡在自己脸前。
宋佰叶收回视线,伴着哀嚎声笑着朝她喊道:“那就,比比谁杀的人多?”
“好啊。”宋佰玉分神瞥了眼宋佰叶,只见那不知何时长大的小丫头耍起剑来竟也开始有鼻子有眼,只是平日的训练不够,手臂力量不足,将剑从尸体上拔出来时,竟崩了她自己满脸的血珠子。
小叶生得貌美,此刻不光不狼狈,那满脸的血珠子,竟给她镀上一层冷面美人之感。
宋佰玉稍放下心,专心对付眼前的胡族人。
宇文流澈在后头干着急,看着平日里对她温柔宠溺,常在她身边安静帮她磨墨的小叶姨姨掉进那血堆里,心都跟着七上八下的不成规律。
场面焦灼,日头渐斜。
府里的大脑们,也终于呆不住,纷纷走上街头,跟着干着急。
安乐从天而降,白衣银饰,一鞭子甩得哗啦啦响。
听不清是银饰的声音,还是血管往外崩血的声音。
她脑子里绷着根儿弦,里头只有一种声音,那就是她绝不能退,小姐还在她身后。
就算眼前都是她名义上的族人,她还是眼都不眨地将那带着毒钩子的软鞭甩得漂亮。
她记不清楚有没有给宋伯元讲过小姐是怎么救她和她哥的了,眼前都是红色的血。
若她就这么死了,她一定会后悔没有给宋伯元讲小姐是个多伟大多心软多温柔多值得追随的人。
有人一锤砸死了宋佰叶胯下的马,她立刻手到鞭随,帮小叶缓了个转身的时间。
“谢啦!”宋佰叶长得和宋伯元一模一样,此时那对人常年冰冷的脸大笑,竟让人有种恍然看见宋伯元的感觉。
“客气!”安乐也笑。
白衣已染红,大梁人的服饰在她身上也挺合适的。
砖石铺就的路,缝隙间流着成趟的血液。
势不两立的人,血却融在一处。
这场必输无疑的仗,从午时打到天边挂彩霞。
宋佰玉揉了揉自己的虎口,转过身去在人堆里找了下宋佰叶的位置。
见她虽屈着背,但人依然是站着的,顿时放松了下紧绷的血管。
安乐已经数不清她杀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她身上有多少的伤口。
她好像已经痛到失去知觉了,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垂着头看鞭尾坠着的金钩混在砖石上的血水里,急得直流眼泪。
眼泪好像都是红的了。
景黛隻木着脸看那小姑娘委屈得在死人堆儿里流眼泪。
她抬头吸了下鼻子,想起最开始与安乐肖赋相遇的那日。
也是如此漂亮的晚霞天,饿的骨瘦嶙峋的小少年身上背着还不知苦难为何物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