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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伯元放下手里的箱子,一把将李清灼怀里的宇文明空抱在自己怀里,自己塌下腰,将脸凑近了李清灼面前。
李清灼收起眼泪,强挤出笑来抬起手抚了抚宋伯元的脸。
“回来了,回来了好。”
景黛在宋伯元身边帮她打开那箱子,拿出一样,宋伯元接过来一样,从宋佰金开始一样样地发到宋佰叶手里,最后手里剩下个迭放整齐的金丝甲胄,她在殿内搜寻一圈,才抱着宇文明空转回头看了眼景黛,“小黑呢?”
“小黑?”宋佰叶抬头小心地觑了一眼景黛,看她脸色一滞,忙站起身走到宋伯元身边,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低声对她道:“吃完这顿再说。”
宋伯元抬眼,两人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了一场心有灵犀的交流。
她放下手里的金丝软胄,被宋佰叶拉着坐到了李清灼与宋佰金中间的位置,宋佰金稀罕得紧盯着她,未言语先流下两行泪。她克制着没去触碰宋伯元的脸,而是偏过头去偷偷蹭掉脸上的眼泪,和老太太的反应一模一样。
景黛转身看了一眼被宋家各位女眷围在圈里的宋伯元,独自走到一侧,抬手随意招呼了个黄门,向他低语几句。
小黄门得到命令,立刻慌里慌张地起身跑了。
宋伯元视线一眯,坐在视线最中央却独自梗着脖子看向站在门口阴影内的景黛。
再临时的宴席,也会有开宴的时辰。就算景黛再无法无天,坐在最上位的依然是郑容融。她左手边是宋佰枝与十二王,右手边是李清灼。
宋伯元坐在老太太下首,景黛随坐身侧。
郑容融例行讲话的时候,宋伯元小声问景黛:“小黑呢?”问完了话,一对儿不小的眼睛直勾勾看向景黛的脸,那意思像是在说,不要说谎,你说谎的话我就会知道。
景黛是什么人?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于色。
她自顾自给宋伯元倒了杯酒,令一侧随侍在桌边的小黄门吓得不轻。宋伯元撇头看了桌上那满杯的酒盏一眼,手握过去,五指紧握在酒盏上雕刻的上古神兽纹上,又沉着嗓音问了一遍,“小黑呢?”
“在宇文善身边呢。”
景黛单手悬在空中,对着宋伯元手里的酒盏晃了晃中指,宋伯元乖顺地饮尽了杯中酒,再次问道:“你逼他的?”
“这倒不是。”景黛端正地坐好,视线平直地定格在厅上正吹拉弹唱的各位乐人身上。
“他,”宋伯元顿了顿,抬起手在桌下扯景黛的手腕,“净身了?”
景黛听了她的话,这才露出笑模样。她忍俊不禁地看向宋伯元,用口型问她:“你觉得呢?”
宋伯元最烦景黛这种明知道答案,却故意捏着人心的态度。她手上用了力,箍得景黛的手有些发青,景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能在宋伯元的手底下晃出根手指,在她的腕上轻轻挠了挠。
耳边都是乐器的美妙之音,宋伯元却有些心堵。景黛不会在这种事上对她说谎,若真是小黑自愿净身,她都不知道去何处说理去。此时见景黛还有心情与她逗乐,气得脸都红了。
她裹住景黛细弱的手腕,一个翻掌,将景黛的右手压在自己的坐垫下。做完了这事,她放空了双手去逗弄对面的宇文明空。
本以为以景黛的性格,她一定会当场黑脸,哪成想,景黛竟真的老老实实地隻用左手入食,右手像真的挣不开似的。
宋伯元正面对宇文明空,眼角的余光却努力地往身边的景黛身上飘。景黛变得“老实本分”这事本身就很奇怪,宋伯元正暗自心里打着鼓,整一乐章完毕,心也跟着停了两拍,乐队重新演奏之时,厅上突然上来七八个红衣舞女,这事放在往常不新鲜,但此刻却有些特殊。由于宫里传出去今岁科考场即将接受女考生,导致新风潮与老思想们正明里暗里地较劲,这段时间就连所谓最底层的贱籍“卖笑女”们都开始闭门不出,以此种行为为正奋力在第一线同为女娘的女考生们鼓劲。
像是一种同为“女娘”群体上的互助默契。
就算知道自己已深陷泥藻,但见到费力往泥坑外头爬的的人时,心里也只有开心。
这时候,皇后带头允舞女入殿的行为就相当可疑。往低了说,是她不服景黛,往高了说,就是作为既得利益者选择妥协而背叛了同为女娘的团体。
不服景黛的人多,但是敢在景黛面前如此光明正大打她脸的人,可早就断了气。
宋伯元这次光明正大地看过去,手掌顺势探下,紧紧牵住了那隻老实的右手。
景黛还未有动作,郑容融突然从最上头脱了外头的华服,隻着一件苏白色的轻纱缓缓从上头拾阶而下。
这是郑容融自打入宫,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演”,景黛没抬手打断,那曲子就按着计划有条不紊地顺下来。
七八个画得妖艳的红衣舞女中间,就是那苏白色的郑容融。
她年纪小,脱了那撑场面的华服,就只剩下一个楚楚可怜与娇柔韵骨,眼波流转间,放出的尽数是该魅惑君王的魅力。
此时的君王宇文善不在,外人看来场上唯一未被净身的成年“男人”宋伯元正言笑晏晏地与自己的大娘子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