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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猜想景黛也该是如此,她把这天下苍生放在首位,之后才会是自己。
“我可以为了姐姐去死,但不能为了姐姐抛弃家人。”宋伯元小声。
景黛无声地笑了,“你长大了,阿元。”她安抚性地拍拍宋伯元的背,“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没了我,还有王黛,李黛,”
“不对!”宋伯元起身,“我不许你这样说,”
“什么?”景黛依然笑着。
“你在心理暗示我,没了你我也能活下去。颓废或者是清醒,再假惺惺地喊几声思念,那是懦夫的行径。”
景黛摇摇头,“阿元,别想了。”
“你做好决定了对不对?今夜过后,女娘参加科考的律政一出,尘埃落定之时,你选择离开汴京是不是?”宋伯元带着哭腔朝景黛大喊。
景黛也起身,她扯过宋伯元的手臂,跟着红了眼睛。
“你被我说中了。”宋伯元颓败地放松身体,将自己的头搁到景黛瘦弱的肩膀,就算知道景黛没多少力气,也依然没有挪开。
景黛抱着她,手放在她的后脑杓上一遍又一遍地摩挲。
“姐姐不说点什么吗?解释?或者辩解。”
景黛松开宋伯元,她双眼坚定地看向宋伯元,“我刚刚说过了,你长大了,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年纪了,你会思考,你会分辨,我的话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我想听你亲口说。”宋伯元坚持。
“可能我爱你胜过我自己。”景黛说。“在我想着要瞒你的时候,我才发现的。”
宋伯元那颗惴惴难安的心在那一刹那才安定下来。
她衝景黛笑了笑,“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阿元。”景黛轻声叫她,“我累了,今夜过后,就让一切的尘埃落定吧。”
“你不亲眼看着宇文流澈登基了吗?”
景黛抬眼,手指顺着宋伯元紧皱的眉头缓缓摸到那挑起来就不可一世的眉尾,“比起那个,我更舍不得你。”
红墙落雪。
无声无息地盖满皇城,延伸到更远处的北境。
呼气成雾。
宋伯元无声的落了滴眼泪,温热的泪砸下去,在一片的白雪中砸出一个小坑。
“就算为了我。你不是不怕疼吗?不是有那劳什子的黛阳给你的止痛药吗?”宋伯元着急道。
景黛依然摇头。
“宋伯元,”她叫她的全名,“我怕疼的。”
“我知道。”宋伯元小声,成串的眼泪跟着砸下去,将那小小的坑砸得更大了些。她整个人蹲下身,跪在皑皑的白雪里,高瘦挺拔的背缓缓塌下去,像个失去城郭的俘虏。
景黛站在她对面,挺拔得依然像棵不弯的松。
她语调无波澜地对她道:“给我站起来,挺直胸膛。姐姐的小英雄可以哭,但是不可以露出这副活不下去的死样子。”
“你好残忍。”宋伯元抬起早已泪流满面的脸,“你既然早有了选择,为什么还要让我心生希望?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为了那瓶你压根儿就看不上的药,在北境那烂地方待了那么多年。”
景黛无声地看着崩溃的宋伯元。
眼神里带着没人能参透的怜悯与同情。
宋伯元瞬间眯起眼,“今晚,谁都别想好。我带了兵进来,没人能拦得住我,我先去把宇文善那混蛋宰了,再把宇文流澈杀了,看你还怎么舍得走?”
“你杀了宇文善,没人会管,但宇文流澈的话,小叶是不会同意的。”景黛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对她笃定道。
“景黛!”宋伯元绝望地叫了她一声,“你当年令小叶入宫作她的伴读就想到了今天,是也不是?”
景黛终于动了,她蹲下身,手掌抓住宋伯元的后颈,缓缓道:“阿元,造成如今的局面确实都是我的不对。我想离开,却又舍不得你。我想让你忘了我,却又怕你真的忘了我,所以我摇摆不定,让你为了我承受如此痛苦。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谁让你在初见的那日,就常对着我笑呢。”
她缓缓松了手,双膝跪在雪里,双手搭在宋伯元的肩膀上,“我常欣慰你成长得快,到了如今,却讨厌你轻而易举看透我的模样。”
“姐姐。”宋伯元心里憋着股劲儿,小声叫她。
景黛“嗯”了一声,缓缓起身,伸出隻手递给宋伯元。
几队带刀侍卫接连穿插着守在大殿外。
殿内人多,却安静得可怕。各方势力耐心蛰伏着,只等最前头那具桌案后的主人。
郑容融没收宋佰枝的人情,还是顶着那张明显有故事的脸去了晚宴。
宇文善偏头瞥了眼她的脸,皮笑肉不笑地对她低语:“被景小姐发现了?”
“什么?”郑容融皱眉,脸上那点子厌恶没遮掩一分。
“皇后方才不是脱了凤袍给宋将军热舞一曲了吗?朕说皇后的脸,是被景小姐打得吗?听说景小姐最是宝贝宋将,”
“不是。”郑容融低声打断他。
宇文善眉头一挑,直接转头看向郑容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