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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安乐迫不及待地问。
“然后,那几位爷四散着离开了道观,再回来的时候,已是半月有余。小姐那时候的状况格外不好,分不清幻境现实,便整日将自己锁在屋子里等。最后,姑爷还是我去接的,浑身脏污,双眼通红,剑尖戳到目前都不眨,还日日疯疯癫癫地磨人。”他似是想起那时候的日子,满脸的劫后余生感,“这小姐哪还敢走?不舍得便只能尝试刮骨。你是没听过小姐的哀嚎声,整整三个月,皮肤开了合,合了再拿柳叶刀片一点点刮开,那嗓子都嚎坏了,我也跟着日日揪着心,姑爷又不消停,那时候真是双手当十拳用。但小姐却不肯让我通知你们帮忙,她总是怕她真的熬不过,还希望给大家留个也许她还活着的念想。”他长叹口气,“等小姐熬过第一轮后,我便也跟着信了教。所以,我才没笑你这样的人竟也有那夜夜求佛的日子。”
安乐正盘珠的手顿了顿,跟着苦笑了一下。
“宋伯元还真是,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小姐的劫还是解。”
“好在那些日子都过去了,”知冶长呼口气,“小姐年年都在变好,道长说了,只剩最难的脊骨。明年,就要辛苦你与我一同揪心了。”
“所以,宋伯元是真的盲,也是真的疯了?”就算知冶那么说了,安乐还是不信。
“呵呵,果然你对她比较熟。”知冶歪头无奈地笑了两声,“那眼睛是硬生生哭红的,没盲。疯,也是装的,就想着逼小姐一把呢。我看她最近也不怎么装得住了,总趁着小姐不注意,偷吃偷喝的。”
安乐不知怎得,绷着的心都跟着缓上不少。
她瘫在椅子里,仰头望房梁,指尖挂着的佛珠也不盘了。
“给你捎信也有她的意思,小姐的精神越来越清醒,姑爷怕小姐发现她装盲装疯后与她生气再不理她。她还说,你对小姐不一样,最后那关之前,得让小姐亲眼见见你。说是人到鬼门关之前,心里装着自己牵挂的人,便能在鬼差面前直起腰杆多挺上几分。”
安乐没搭话,整间屋子便莫名安静了好一会儿。
“我想见见她。”她突然道。
知冶耸耸肩,“小姐基本上不会离姑爷的身,但好在两日后便是黛阳殿下的忌日,每逢黛阳殿下的忌日,小姐都要沐浴焚香,一个人带着吃食,跑到坟头边陪上三整日。就那时候吧,你与姑爷见一见。”
“所以,黛阳殿下与咱们小姐…?”安乐剩下的话再没说下去。
知冶朝她点点头,“小姐不说,但依我看,像是随着骨净后想起不少从前的事。道观里多隐秘的暗道,她都能寻得到。就昨日,为了哄姑爷,还亲自去寻了不少孩童玩儿的小物件,我看那些东西都上了年头,坏了的还是小姐亲自修好的。”
安乐意外地挑挑眉头,“那她想起她自己是谁了吗?”
“那你要自己去问了。”知冶站起身对她笑道:“我得走了,你先在此歇上一歇,待小姐去黛阳殿下那儿后,我便带姑爷来见你。”
“好。”
知冶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叫了安乐一声,“你能来我很开心,就像什么事都有人陪我担着了。”
安乐闻言缓缓扬起头,门开后留出一道阳光的缝子,尽数打在她的脸上,安乐混着那道难得的阳光对他浅浅一笑:“别怕,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知冶重重点了点头。
他踏出门槛,回身关门时看到房内的安乐正从那小包袱里小心地请出一尊小菩萨像,放好后,又虔诚地拜了拜。
知冶抿抿唇,安静地合上了那道木门。
等他再回到景黛身边时,景黛正板着脸用一根金教棍打宋伯元的手板。
知冶踏进门,带着笑问她:“可是姑爷又惹什么祸了?”
景黛那教棍一棍棍打下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正努力收着力恐真的打到宋伯元的皮肉掌心。
“她说要摸摸小翡的头,说没摸过光头。”
知冶忍笑忍得辛苦,只能安慰她道:“郡主殿下不是那种爱生气的人。”
“就是因为小翡稳重,不太搭理她,然后她就去惹宇文流苏,两人就在我和小翡眼皮子底下打起来了。”景黛掐腰转身看向知冶,“我真是想掐死她的心都有。”
“姑爷咬人了?”知冶适时露出副害怕的样子。
“咬了,咬得五殿下满屋子乱窜。”景黛这话说得淡定且无语,但知冶就是知道她生气的点在这儿,忙挡在宋伯元身前劝她:“姑爷就是许久未见生人,怕了。”
“怕?”景黛无奈地指指他身后的宋伯元,“你看她那副样子,像是怕的意思吗?那小嘴一张,牙尖嘴利的,都疯了还知道欺负人家五殿下。”
知冶转头扫了眼宋伯元,宋伯元红着脸低着头,看着像是正在忏悔,人生得漂漂亮亮,一低头直乖到人恨不得原谅原谅都原谅。但依知冶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正在憋笑。
看现在的局势,他隻好背起手当起了坏人,“听到没?小姐说你呢,别就知道低头,快与小姐道歉。”
宋伯元狠推他一把,知冶也不惯着她,腰间摸出本《弟子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