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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皮肤也算白皙,不然身上斑驳的痕迹也不至于显得这样狰狞。
风弦叹了一口气,盖住手上的伤,靠着墙边酝酿着睡意。
左右不过是那小孩该经历的命数罢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柳珹执政的大梁,真的比他国强盛安康甚多。
多年征战打下来的国土让此刻的大梁一跃成为疆域最为辽阔的时代,国运昌盛,政通人和。
属于大梁的盛世,从此刻开始登台。
翌日,柳珹班师回京的消息一早就被传开。
街道上的商铺挂着红绸与彩花,人们在道两边比肩接踵,女子手上拿着彩条和鲜花挥舞抛出,落在柳珹与随行的武官身上她们也不脑,反而笑着拿起又向人群轻掷出去,男子大多用折扇或是兜帽掩着面,满心欢喜地瞧着坐在那红鬃烈马上意气风发的柳珹。
“礼官说了,不过几月就会有新一轮的选秀,这次我一定要穿那件新裁的衣裳去,就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喜欢……”
“那件早就过时的样式了,当时叫你听我的,选那罗云样式的衣摆,那才真是别具一格呢。”
“听闻皇上还带回来两个邻国的质子,有一个还是闻名天下的琴师风弦。”
“但我听说风弦从不落俗,怎会安心沦落至此?”
“……”
风弦坐在马车内,合上打开的窗棂,对面前半阖着眼眸的小孩说, “你看,谣言就是这么可怕。”
“怎么?你难道不想成为他们口中的人吗?”姜毓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但依旧倔强地不肯闭眼休息, “闻名天下,从不落俗,多少贤人君女都追求的样子。”
小孩的声音不像其他女孩一般脆生生而娇软,反而带着成熟的哑音。
“都说我从不落俗,你说的那些人,又怎不称为俗人呢?”风弦也察觉到她的声音确实算不上正常, “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少管闲事。”
“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这样?”
“我求你救我了吗?你倒不如让我死在昨晚,也免去今日将到的折辱。”姜毓实在看不惯她这样混日子的态度。
“话不能这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况且那些死去的鬼魂都老想着吸人精气还阳,你小小年纪怎么脑中总想着死?”风弦也不打算多做解释,面对着她坐下。
女子随意地坐着,手腕上的伤痕血迹已经凝固,经帛已经被她拆去。
伤口愈合得很快,身上却还是隻穿着单薄的中衣,白色的轻纱边缘也有不慎滴落的几点血迹和灰色的泥污。
抬手投足间,轻纱浮动,如凝脂般细嫩的肌肤和颈边的精致锁骨频频暴露在空气中。
“我要是化作孤鬼,我也绝不要还阳!”姜毓偏过头不去看她。
她脸上却浮起两段红云。
“还害羞啊?”风弦伸手想要摸一摸姜毓的头髮,却被姜毓躲开。
风弦看着落空的手心有些恍惚,但很快收回飘散的思绪收回了手。
“不知廉耻。”姜毓唾弃。
“你们那边也太保守了些,大梁的民风听说更为开放呢,我和你说,这整条大街最热闹的不是书院画舫,而是花楼潇湘馆嘞,怎么样?下次姐姐带你去见识见识?”风弦嘴上这么说着,手上还是把身上快要散落开来的纱衣拉好。
真不是她故意的,这中衣宽松,绳带也因为爬地道而磨损得不成样子,不然也不会这样狼狈。
“你……”姜毓气愤地转过身背对着风弦,打定主意再不和她说一句话。
风弦瞧她气得不断抖动的肩膀,不禁笑出声来。
——
柳珹回了泰和殿,随行的人都得了赏赐。
她故意晾着风弦与姜毓,两人便顶着烈日站在泰和殿外。
深春正是万物蓬勃生长的时节,种在泰和殿边上的龙舌兰硕大的叶片被晒得焉巴,粗粒的痕迹顺着叶脉凹陷,显然是没得到种植人的关照。
“那不是绥沧的特产吗?”风弦指了指龙舌兰,想要分散一下姜毓的注意力。
姜毓不知是什么原因显得特别紧张,身子刚刚恢復一点,顶着烈日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
她顺着风弦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尽是不屑, “南橘北枳罢了。”
风弦叹一口气,哄小孩真累。
恰在这时,泰和殿的殿门大开,受封赏赐的人从殿门鱼贯而出。
莘澄也在其中。
她身着武官朝服,黑色精锻上绣着威武霸气的麒麟,手上还拿着玉笏,乌黑发亮头髮用玉冠高高竖起,阳光落在她飞扬的发尾上,刚刚冕冠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
莘澄与其他人边走边谈着什么,见风弦与姜毓站在殿外阶梯下,左右看了看同僚们都在往那边聚集,也借着人群向风弦走去。
风弦倒是早已习惯众人聚集的目光,姜毓左右想找躲避的地方,却又感觉过于小家子气,隻好一边忍着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
姜毓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莘澄阻止不了同僚们讽刺挖苦的话语吐泻,只能乘乱塞给风弦一个小瓷瓶。
风弦复杂地看了莘澄一眼。
虽然莘澄在将军府的牢房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自己过往与她相遇的事情,但风弦不是走神就是含糊其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