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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弦在赌更大的筹码。
杀伐果断的柳珹迟疑了。
双方对峙着。
柳珹从身边女侍的腰间抽出宽刃剑,稳稳地挥至风弦颈间。
“你以为,朕现在的剑快,还是你口中的镜月阁阁主来的快?”
柳珹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她的骨子里带着自小养尊处优的优越感,这让她在任何时候都能够有十足的底气去面对任何情况。
柳珹将冰冷的剑刃向风弦脆弱的脖颈贴近了些。
血色争先恐后地涌出。
风弦感觉头晕加重了许多,但她将头扬得更高了。
柳珹看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不停地往剑上靠,努力抑製住自己想要撤开剑刃的手。
“陛下可以试一试。”风弦闭上眼。
柳珹的眼眸颤了颤,看着风弦安静等待死亡降临的脸庞,脆弱得像是被折翼的白蝶。
柳珹收了剑。
她平静了一下沉重的呼吸,“朕还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风弦一下子放松下来。
很幸运,她又赌对了。
“谢恩典,那就请陛下此刻收回成命,阿絮便也不曾在我面前出现过。”
柳珹英气的脸上满是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
风弦坚持不住,身子一歪再次堕入无边黑暗。
风弦再一次在揽月阁醒来。
一样的绫罗绸缎,金碧辉煌。
一样的龙涎香。
她想起身,却浑身无力。
风弦抬手发现手上敷着着厚厚的草药,凉凉的,已经没了当初撕裂般的疼痛。
“咳……”她感觉鼻腔粘腻,张口呼吸被喉间涌出的痒意咳出来。
“殿下——”
又是讨厌的声音。
风弦不喜欢手上的束缚感,将手中的草药甩掉,“不要过来!”
嘉泽撩起帷帐的手顿了顿,想起那位的命令,乖巧地收了手退了出去,“奴让女侍来服侍殿下。”
风弦看了看手中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我又睡了几日?”风弦问给自己扣腰佩的女侍。
女侍恭敬道,“已有四日了。”
风弦点头,果然与女子相处要容易许多,也不知那些男人成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姜毓在哪?”风弦随着女侍的指引走到餐桌旁,那里已经摆好了清淡的小菜。
女侍没有答话,默默退了出去。
风弦刚刚站起身,就见她又从侧门进来,姜毓跟在她身后。
姜毓身上的异香不减,穿着水蓝的织花绸缎衣裙,头上也别上了几朵绢花。
“风弦!”姜毓见她醒来,原本消沉的小脸肉眼可见地开朗起来,弯弯的眉毛上挑着,显得神采飞扬。
风弦依然笑着对她点头。
姜毓坐在了她身边,“你的手如何了?”
风弦看着她的脸,“好得差不多了。”
姜毓看她手掌心满是草药的汁液,不放心地拉过她的手查看。
姜毓弯弯的眉毛皱起细细看着,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没事,这段时间不弹琴也不会有麻烦了。”风弦以为她还在害怕,“你的腿怎么样?”
“好了,能跑能跳的。”姜毓说着还在风弦面前蹦跳一番。
风弦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正要离了餐桌,就瞥见门外的一抹红色的织金锦衣。
透过阳光能够看到是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儿。
“柳霄。”风弦唤她。
柳霄投在门前的影子抖了抖。
“你过来。”风弦沙哑的声音还未痊愈,但她的声音放得轻柔,没有任何威胁性,那股亲和力出乎意料地让人难以抗拒。
柳霄侧身稳稳地站在了门外。
她从身边怀玉的手中接过琴,执拗地拿着琴站在那。
“我来学琴。”柳霄脆生生的声音在宽阔的厅堂回荡。
她已经准备好接受风弦和姜毓的冷嘲热讽,毕竟柳珹做的事确实过分……
“来到我面前。”风弦朝她招招手,腹中的食物让她的身子多少有了些力气。
姜毓在静观其变,她要保持与风弦态度的一致。
柳霄紧抿着唇,自己一言不发地抱着沉重的琴放在了案桌上。
“坐下来弹,还是那首《梅花三弄》。”风弦没有给她调音,她将手放在了身后。
柳霄有些失望,但不敢表现得很明显,她点点头,嘹亮的琴音响彻整个厅堂。
“嗯,练过。”风弦做出评价,注意到她眼底有淡淡的乌青。
柳霄终于稍稍放下心来,她这几日思绪得像是一团乱麻搅在一起,阿絮与自己是双生子的事柳珹也不对她做出解释。
她想去找自己的父君,却被告知凤君回了崇福寺。
她一会又想起风弦,一会想到柳珹,一会又记起阿絮……
柳霄说到底,也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风弦不懂她患得患失的心理,解释道,“我今日没调音,只是因为手上还有伤,待到日后伤不再扯着疼,手指才能做这些精细的事。”
柳霄问出心中疑虑,“你对我为何这般好?我是说,我母上……”
风弦不想听关于柳珹的任何话,打断柳霄,“柳霄,世间的善恶太多,一个人穷极一生都辨不完。”
“所以,我万事不辨善恶,隻论因果。”风弦的话语落在柳霄和姜毓的耳里,字字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