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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微弱的紫光明晃晃地从眼前飞过,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招摇,甚至可以算得上挑衅了,岑姝本不想理,但是这信有点路痴……已经是第三次从她眼前飞过了。
喜静的扶锦君忍无可忍,抬手拦下了那封路痴的信。
展信一看,此物还有一层惑心的伪装,扶锦君淡淡扫了一眼,看到上面浮了一层字——师姐,今晚还是老规矩,我到你房间睡。
书信下方署名只有一个字——瑶。
白草涧不仅仅只有百草,还有嶙峋的断崖,断崖切面为凸出的怪石。
低处的怪石缝隙里会有清泉涓涓析出,而高处则藏了许多飞鸟。
岳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远处的飞鸟惊惶振翅,逃出石崖时还发出了很大动静。
担心被高空落石砸中的岳瑶默默远离了此处。她找了一处平坦的草地坐了下来,可没坐一会儿,又有种被人窥视的不安。
百米之外,深蓝的裙裾划过草地,扶锦君款款走向岳瑶,最后在这个小徒弟身后停了下来。
在以前,岳瑶是她放在心底的师妹,现在,岳瑶是被她关在身边的小徒弟。
可是她从来只是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岳瑶一天天长大,从来没有站到明面上保护对方。
本以为岳瑶有了“扶锦君弟子”的名号就可以平安长大了,可没想到她前几日闭关养伤的时候,那些凡庸的弟子们就欺负到了岳瑶头上。
岑姝自省,自己这个“师父”当得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可一个称职的师父该如何做呢?
岑姝不懂。
扶锦君更是不懂。
她目光宁静,定定地望着岳瑶的背影。
此地是不分日夜的白草涧,按照常理,外面应该是深夜了。
正前方的少女打坐的时候估计是睡着了,她头一歪,身体一下子倾斜了下去。
眼看少女就要摔倒,扶锦君岑姝下意识地一矮身,用大袖托住了女孩的脑袋。
女孩头髮又轻又软,耳畔碎发随着微风轻轻浮动,缱绻地勾上了她师父衣袖上冷硬古拙的暗纹和绣花。
扶锦君冰冷的眼神渐渐温柔下来,就和她曾经做岳瑶的师姐时一样,细眉舒展,笑容和缓。
“阿嚏!”
可能是有小飞虫到了鼻子上,岳瑶鼻子一痒,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那股温吞的托力顷刻消失,岳瑶周身一松,差点仰面摔倒。
她似有所感地抬起手摸了摸脸颊——嗯?居然有一处印痕?
岳瑶感知灵敏,很快就摸出了印痕的部分轮廓。
怎么有点熟悉?哪里见过来着?
就算她再怎么天资聪颖也不会往扶锦君身上想,毕竟她们最近只见过一面,还是在那种烦乱的情况下。
算了,继续睡吧。
岳瑶挠挠脑袋,幕天席地地躺平,继续睡大觉去了。
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师父就在五步远的地方望着自己,目光中带了些复杂。
扶锦君伫立良久,最终还是褪下了身上繁重的仙袍……除去外衣后,她里面依旧是素日里最爱穿的白裳。
带着清苦味道的那件外衣覆在了岳瑶身上。
清风徐来,扶锦君拂袖间衣袂翻飞,乘风一般消失在原地。
岳安宗,苍云山上。
殿外的全体弟子都震惊地愣在了原地。
苍云殿得仙君庇护,四季温暖如春,此时却不知为何突然寒凉了起来,大家一致仰头看向东方,却见一位白衣女子翩然降落。
岑姝落下的时候,衣袂蹁跹,轻盈优雅。走路的时候单手背在身后,如同一隻泠然的白鹤,身稳肩平,步步归一,摆袖的动作圆融舒展,看得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虽然淡然疏远,但一点都不像是在端着架子,连骨感都透着仙君的风度,可谓仪态万方。
直到对方走远,大家都如梦方醒。
等等!
他们刚刚……好像看到扶锦君来登门拜访了!
扶锦君!?
最重要的是,扶锦君没有穿那厚重的仙袍,而是一身轻盈的素云白衣!
苍云殿内的仙君是扶锦君的故交,座下弟子数不清,弟子的弟子也收了许多。
三年以来,扶锦君岑姝首次登上苍云殿,为的是向故人请教为师之道。
岳瑶即将清醒的瞬间,扶锦君收回了自己的外袍。
她轻飘飘地落在苍云殿内,深蓝的仙袍重回身上,虽不算轻盈,甚至对于正常人来说是件累赘,却能让她安心不少。
接待宾客的大殿一片欢声笑语,原来是几位弟子亲自在打扫殿堂,师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说话和举止都没有什么禁忌,玩玩闹闹很是和谐。
他们玩得太过投入了,以至于没有发现岑姝的到来。
扶锦君没打扰他们,只是默默地在门口看着这一场景,心里有一丝不理解,也有点羡慕。
她做弟子的时候,师父邪异不仁,整个师门只有瑶师妹能和自己相依为命,可师妹天真烂漫,师门中的那些污秽垢行只能由自己一人挡着才能不被她看见。
处处谨言慎行,方可守住她的一寸纯真。
她做师尊的时候,性格沉闷乏味,整个晚山殿亦是只有她一人,岳瑶倒是和以往一样活泼好动,但自己怎么能把她关到晚山殿这个牢笼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