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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样,她宁愿一个人忍受万年孤寂。
殿内的弟子终于注意到了岑姝的到来。
“是扶锦君!?”
“扶锦君来了,快去叫师尊!”
“不用叫了,你们没发现扶锦君一登上苍云山,山上的温度就骤降了好几个度吗?”
一个风流佻达的声音传来,渺远中带着空旷的回音。
岑姝目光缓缓转向一边,看到苍云君挥扇从仙帐后面踱步出来。
苍云君名为柏舒,和扶锦君岑姝一样,都是岳安宗的仙君。她们在岑姝还在做弟子的时候就认识了,是岑姝为数不多的故人之一。
这二人一人掌管晚山,一人掌管苍云山,虽然相隔不远,但却鲜少有往来。
“扶锦君不是不喜欢我这热闹的苍云殿吗?这次怎么肯大驾光临了。”柏舒坐在上席,一边叫弟子给自己捶腿一边调侃岑姝道,“如果你是有事求我,那我可要说条件了。”
见对方这般爽朗,岑姝也利落道:“你说。”
“岑姝,你听着。”柏舒设了一道隔音障,咬字郑重又严肃,他问:
“你当初为什么要杀死徐瑶?”
徐瑶,也就是现在的岳瑶。
岑姝狭长的眸不见一丝感情,她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可是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虽然听不到两位仙君的对话,但是众弟子们依旧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剑拔弩张。
捶腿的弟子动作慢了下来,忍不住看向这位扶锦君。
扶锦君和传说中一样,傲骨泠然,姿容绝世,也确实看着不好相处……奇怪的是,她身上明明有一种韧劲,却在此刻显得脆弱了许多,像是薄冰一般,轻轻一扣就沉入了水中。
岑姝藏在大袖下的手紧紧握住又缓缓舒开,最终,她语气平和道:“柏舒,你要问的与我要问的可并不对等。”
柏舒看着她这样子就来气,自己提起往事时满心沉痛,她却看着不以为然一样。
苍云君毫无坐姿地往后一靠,也不希望从她口中问出实情了:“有的时候我会想,你那么疼爱瑶师妹,为什么会亲自杀死她,是不是早就为她谋好了退路……可我看你现在云淡风轻的模样,就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可笑。”
见到对方竟然这么在意真相,岑姝心中不解:“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柏舒把扇子一扔,扇骨摔成粉碎,他怒不可遏道:“因为我还以为我们三人是至交!岑姝……瑶师妹当初对你不好吗?她天天跟你后面跟缀着条尾巴一样,口头最常说的就是‘师姐’,你呢,你怎么对她的!你亲手杀了她!”
哪怕有隔音障,苍云殿的弟子也察觉了不对——他们的师父虽然不正经,但从来不会轻易生气,扶锦君是如何用三言两语让他炸毛的?
扶锦君本人想了想,决定告知他实情:“岳瑶,姓取自岳安宗的首字,瑶,就是她本来的名。”
刚刚还情绪激动的柏舒差点闪了腰,他有点没听懂:“什么,你是说你的小徒弟是瑶师妹?”
“是。”岑姝说,“若是知道你这般在意真相,我也不至于今日才告知于你……此事她并不知道,希望你替我保守秘密。”
柏舒清楚,岑姝这是不想让瑶师妹知道她们师门那些糟心事。
他点头应下来,想了想还是有点生气:“别扯那些假话,你就是单纯地不想让我找你徒弟玩。”
岳瑶的死让她们二人心生嫌隙,苍云君柏舒也气到不想理岑姝,如今这事情说明白了,柏舒看向岑姝时终于没有了怨气。
发现苍云君对自己的防御放下,岑姝便也不客气地用神识扫过整个苍云殿,她发现他的弟子有男有女,年纪、天资、样貌也都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都十分敬重体贴他们的师尊。
岑姝看着殿内师徒其乐融融的场景,虚心求教:“柏舒,我今日来是想向你求教为师之道的。”
苍云君直接笑出声:“你就一个徒弟,要什么为师之道?为了谁?岳瑶吗?”
岑姝凝眉思考一瞬,肯定道:“正是。”
柏舒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把新扇子,逍遥自在地摇了起来:“你既然决定不告诉她实情,就要承受一切苦果——毕竟在她心里,你只是那个把她一剑穿心的人,恨你还来不及呢。”
岑姝揽袖坐下:“可这与我学为师之道并不相悖。”
柏舒唇线紧抿,有些不理解:“你何苦呢,尽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要是极度恨你怎么办,想过吗?你在这边费劲心思地对她好,到时候她也给你来一个一剑穿心……”
说话的功夫,苍云君的弟子们为两位仙君呈上了新摘的雪莲果。作为仙君虽然已经辟谷,但耐不住苍云君本人太过嘴馋,他话说一半就把嘴占了,不仅如此,他还抽空凑着耳朵过去听了个弟子的什么话。
“她现在打不过我。”岑姝自言自语间垂眸看向自己指尖,“等她打过我的那一天,我也时日无多,让她一剑穿心又何妨,就当她把那一剑还我了。”
短短几句话里,苍云君没听出岑姝透露了一件惊天的事情,他隻当对方是简单的内疚,于是也没继续追问。
柏舒回过神来:“你说为师之道啊……须得用真心换真心,当然我指得不是你这种真心,你的真心可太苦太重了,不是一般人受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