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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寸,她甚至能闻到对方带来的少女甜香……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也是甜的。
太近了。
宛若呼吸相接,岑姝甚至能看到她面颊处稀疏的小绒毛,不知道自己鼻息不小心扰过时,那绒毛是否会轻颤回应?
铃兰为基,育出肌肤定当娇嫩如凝脂。
岑姝的目光从岳瑶脸上一寸寸地看下去,落到那含珠一般的唇上。
“师父,你在想什么。”岳瑶一开口,打断了扶锦君,“礼物脏了,我可以去洗洗再给您吗?”
扶锦君趁势收回心绪,不动声色地敛起袖袍:
“可。”
岳瑶哼哼唧唧地抱着她袖子:“不行,要师父陪我一起去。”
岑姝拒绝的话酝酿了数次,最后无奈妥协下来:
“好。”
晚山是一座云海中浮沉的仙山,素有“半壁见海日”的美名,上面当然也不仅仅有晚山殿一处,只因扶锦君是晚山的主人,所以这里的万事万物都以她为尊,随着她的心思变幻。
岳瑶陪着扶锦君走出殿外,心中不由感慨。
扶锦君喜静,所以晚山没有喧闹。因为扶锦君美得锦丽通透,所以晚山的风景便也冥茫瑰丽……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师姐。
岳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师姐了。
她的师姐这么漂亮,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谪仙,可惜在自己上一世的时候,师姐因为太过孤寒清冷,没有人敢亲近她。
这一辈子,岳瑶本以为师姐会有点人情味,没想到她却变本加厉地远离了尘世,对方甚至无视了最在乎的清名,任由世人却给她扣了个“不近人情,不苟言笑”的名号。
她这样糟践自己,遍体鳞伤,满世污名……这世上难道就没她在乎的人了吗?
师姐她到底要干什么啊。
岳瑶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鼻头髮酸地望着她孤单的背影。
真奇怪,当一个人的肩背挺得太直时,非但没有增添那种顶天立地的感觉,反而生出了一种沧海一粟的孤渺来。
多少年了,她总是一个人。
扶锦君独自在前面走着,察觉到小徒弟的磨蹭,她故意慢下来,五步一停三步一顿地等她。
没想到不仅没等到她跟上来,反而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扶锦君没有回头,悄悄把一隻手背在了身后。
然后,她像逗小猫一样,手指一屈一勾。
岳瑶猛地想起了她们的曾经——
“如果哪天师姐生你气了,千万不可以当真。”
“师姐,那要怎么才能算同你和好呢?”
“我勾勾手指,你如果悄悄跟上来,我们便既往不咎……如果你搭上我的手……”
当时的岳瑶迫不及待地问师姐:“如果搭上你的手呢?”
她的小师姐笑而不语,可能当时还没有想好。
现在,岳瑶替她想好了。
如果我搭上你的手,你便不可以再把我抛下。就算一剑穿心化为厉鬼,也要死皮赖脸地和你纠缠不休。
最开始,是扶锦君牵着岳瑶往前走,一道颀长的身影拉着一个略矮几分的身影。
后来,岳瑶干脆大着胆子越过扶锦君,蹦蹦跳跳地拽着她往前。
她们来到了晚山下的清池前,见一凤首做仰天长鸣状,金喙处泉水潺潺,竟还是长流水。
岳瑶在凤喙附近蹲好,手一伸:“师父,东西给我,我来洗。”
扶锦君广袖一扬,隔空取物,晚山殿的那盒物事瞬间出现在她怀里。
不过她也没让岳瑶一个人洗,扶锦君一手将袖袍归揽,一手从盒中捏起一支瑶石,俯身在池中拨弄濯洗着。
一边的岳瑶洗得天真无邪,双手捧着瑶石衝洗,但扶锦君却不一样了,她的心情无法完全平静,隻好开口转移注意:“瑶瑶,为师要考考你平日里学的功课。”
岳瑶手一抖,差点把瑶石扔到池子里:“啊?”
扶锦君波澜不惊地开口:“天下剑器之中,以何为首?”
岳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不是不知道,是不想顺着她的心意说下去。
世间武器千万种,当然是以扶锦君的佩剑为首了。
那剑名为“审天”,长三尺有余,冷峻俏拔,锋芒凛冽,连剑身比寻常剑都更加修颀。
只是那把剑……它克主。
它的每一届主人,最后都不得好死。
除非,除非……有人主动从她主人手里把它占有。
换个说法——就是易主。
这就是为何审天作为上古神兵却无人争抢的缘故。
岳瑶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俩的师父要把审天赐给师姐,明明审天克主是举世皆知的事情。
岳瑶想过,要是自己拿着一把克主的剑,肯定想方设法也要把它砸成一堆废铜烂铁,但是师姐看起来并不是很在乎,甚至经常佩戴着。
哦,对了,自己被一剑穿心的那把剑,就是审天。
这样一想,岳瑶更不想说剑名了。
她故意假装答不出来,尴尬地朝扶锦君笑了笑。
“天下剑器,远攻以鞭为首,近攻以剑为佳。”扶锦君拎起瑶石轻轻摆动,甩掉上面的水珠,“你现在还没有选好自己称手的兵器,等过段时间,师父带你去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