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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时无刻不在纠结着离开,又心心念念地想要想方设法留下来。
极致的悖论与拉扯中,她的灵魂都要扭曲了。
“师,父。”
她最后开口叫住对方。
扶锦君正要回头的瞬间,岳瑶突然动了,她从斜后方突然近身,猛地紧紧拥住对方,力度之大像是要把对方揉碎到自己骨血里。
“你干什么?”
岑姝差点被她吓到失态,因此剧烈地挣扎起来:“为师命你放开!”
“那可不行。”
岳瑶低低地笑,甜美的笑意在她脸上并不违和,却让人异常害怕。
“师父啊,我不是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徒儿是活生生的人,也会心疼的,您就和以前一样,怜悯一下徒儿吧。”岳瑶下巴枕在她肩上,眼底一片荒凉,“我们不要冷战,也不要吵架好吗,哪怕平平淡淡,也好过剑拔弩张。”
扶锦君明显不怎么相信她了:“可你总是在骗我,一次次地欺骗,你要我怎么心平气和?”
岳瑶看着她,很长时间没说话。
良久。
扶锦君突然听到岳瑶问了一句。
“师父,您是不是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我指的是这幅皮囊。”
扶锦君:???
她怎么突然又想起了这个?
不是的。
岳瑶现在的皮相和骨相都是极美极好的,无论何处都像是按着自己的审美来长,她不是不喜欢这幅模样,而是太喜欢了。
喜欢到紧张——心里宛若多了某些别样的情绪。
扶锦君失了情根,不能分辨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自己不会和以前一样对岳瑶了,现在的她会因为对方的一言一行牵动情绪。
情绪在剧烈起伏中,难免就失控了。
岑姝忽然停下来反思自己——我为什么要对她这么苛刻呢?
“……喜欢会使人增添期待,期待上升,演变为对待爱人的苛刻,苛刻过高便会折磨感情,感情经不起消磨,消磨殆尽之时,就是分道扬镳的时刻。”
跑了老婆的仙督曾经有感而发时,恰好被扶锦君听去了一耳朵。
此时此刻,扶锦君却突然想起了这句感慨。
“可我们只是师徒。”
扶锦君压下心头冒出来的话,把罪名归给了自己。
“是我不懂为师之道,对她太严厉了。”
岑姝觉得自己又该去和苍云君“取经”了,一定是她不懂怎么做师父,所以才三天两头和岳瑶闹矛盾。
她没多想便离开了。
忘记了及时回答岳瑶,也就没有看到身后的岳瑶拔下发钗比到了脸颊旁。
岳瑶摸着自己精致的脸,越发觉得自己的容貌接近前世了。
是不是自己没了这幅皮囊,师姐就不会思及故人,也不会莫名其妙迁怒到自己头上了。
力度加深,发钗几欲划破肌肤的瞬间,岳瑶的手突然被一股力强行拉开了。先朱夫
她以为是扶锦君回来了,于是满心欢喜地抬头。
可是视野内空无一人。
发钗被外力打落在地,岳瑶手里一空,才意识到自己情绪上头时想出了什么馊主意。
岳瑶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
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自己现在的模样莫名像一个人。
像谁呢?
岳瑶好好想了一下——很像梦中那位偏激的师姐。
自己刚才拿钗划脸时的形影动作,和梦中师姐拿剑指向周蹇时一模一样!
同样满心死寂同样破釜沉舟,同样不顾一切的疯狂。
“师姐。”
岳瑶闭上双眼,一遍遍地在心里重复这个名字。
她突然有个想法,凭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听师姐的话,自己一忤逆对方都要受到惩罚?为什么不能让师姐听自己的话?
师姐并不是一个好沟通的人,她向来习惯把意志强加到自己身上,如果没有那么多强迫,自己或许不会成为现在这样。
如果自己不那么逆来顺受,不那么乖乖听话,师姐还会和现在一样吗?
“师姐,我是想好好听你话的。”岳瑶自言自语,“可是你还是总和我置气。”
置气,吵闹,冷战。
“我妥协了好多次,可是还不能避开这个结果。”
“我不想做乖徒弟了。”
“惩罚就惩罚吧。”
“如果你不能试着倾听我的观点,我就要试试我的方式了。”
岳瑶丢掉那副钗,把它踩到了土里。
“你醒了?”
柏舒朝扶锦君问了个好, 紧接着揽紧了怀里的白裘:“每次你来,我这苍云殿就会气温骤降,下次你来的时候早些让弟子传报我一声, 我好让大家穿个厚衣服。”
扶锦君凉凉地看着他。
都成仙君了,又不是什么肉体凡胎, 气温不过降了几个度而已,至于这样大张旗鼓地穿裘吗?
“我就那一个徒儿,舍不得使唤。”扶锦君坐了下来,“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吗, 要是真让岳瑶来了苍云殿,没个十天半月估计是回不去了。”
柏舒笑笑:“我这里弟子多, 热闹,难道不比守着你一个人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