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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那次扶锦君摆弄她的腿时,她就算知道那事儿的性质,也会又羞又怯,哪怕当时只有她们两人,她也不想户牖大开地容扶锦君观赏。
岳瑶的自尊总体现在一些看似微小又奇怪的地方。
再例如现在,她绷不住了,为了掩饰情绪,岳瑶弯下腰咳嗽起来,咳出来的泪花盖过她的心头泪,就连指尖都在冰凉中震颤。
扶锦君不知,不知道心魔为何有些情绪反常,她只能拍拍对方的背,算作安慰。
岳瑶讥讽地想,师姐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算了,算了。
岳瑶低垂着脑袋,被这场支离破碎的情感纠葛伤到了心。
好在梦境很快便破了,她很快出了梦,像是没发生什么一样继续跪在扶锦君床榻边。
细数现状,岳瑶发现自己现在像个滑稽的戏子,扶锦君不止不爱“瑶师妹”,还亲手设计自己堕魔,自己重回人间后,还得委屈地扮做她收养的弟子,嘻嘻哈哈地陪她谈情说爱,这不,婚期将近,自己还要成为她扶锦君的妻了。
一直虚与委蛇,一直演戏,图个什么呢。
她扶锦君又图个什么呢。
岳瑶不懂,可就在扶锦君转醒的那一刻,她同对方双目相对,那是一双涤荡过世间阴郁和不幸的眼神,扶锦君似经历了许多年的不幸,最后在灰烬中重生,最后修炼出这样澄澈冷静又薄情的目光。
岳瑶直到她受了很多苦,又不是完全了解她具体受过什么苦难。
但就是这么一双眼,叫她根本移不开视线。
她发现自己还是会心疼对方,虽说同情一个人就是不幸的开始,但她没办法克服本能。
岳瑶不断地自我厌弃,恨不得痛骂自己一顿,把自己给骂清醒了。
可是,扶锦君看向她的时候,她嘴里说出的却是:“早上好,师父。”
扶锦君视线柔和下来,刻薄的薄冰在她眼眸中化开,化成脉脉春水,她说:“从今以后,你就不仅仅是我徒儿了。”
岳瑶默默上前抱住她:“嗯。”
“昨晚我已通知内阁众人,很快整个岳瑶便会知道,我们不只是师徒了。”扶锦君起身,长发遮住肩头,“为师答应对你好,也要告知天下人。”
这不仅仅是扶锦君的职责,而是她作为爱人的承诺。
“师父,你想好了。”岳瑶目光渐渐下移,盯着她流畅的下颌线,“此事您并不在理,因为您为师,我为徒,就算爱意由我而起,到头来,世间流言蜚语的矛头也会指向您。”
这事避无可避,扶锦君为师长,在世人眼里,师长天然就该起引导纠正作用,如果岳瑶动心,也是她作为小辈的不懂事,扶锦君这个做师父的不该纵容她,而是得即使止损,把这段荒谬的情感拨乱反正。
谁能知道扶锦君的爱意积压了十数年,早到岳瑶重生之前。
俗世人怎么能用浅薄的爱来理解她,当然,扶锦君也不期待世人的理解,她甚至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如果她们叫唤得太吵,她就带着岳瑶离开此地。
她听了岳瑶的话语,微微一笑:“为师自然是无碍,你在意这些吗?”
岳瑶不止生性自由,内心也自由无牵挂,为了即时的一个念头,她随时可以放弃一切可以放弃的东西,因此自然也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我不在乎的,师父。”岳瑶说,“只要您乐意,我做什么都好,时候不早了,徒儿伺候您洗漱吧。”
洗漱。
扶锦君想起自己卧病在床的那些年,岳瑶日日亲自打水来榻前为她擦面梳妆,除此之外,她从来都是一个术法解决所有,很少亲力亲为,也很少让岳瑶亲手来伺候。
岳瑶既然提出来了,那重温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扶锦君允了,岳瑶便出了殿门去盛水。
晚山外没有了禁製,任何人都可以进入,岳瑶走了没几步就敏锐地察觉了来人,她没多想,一边张望着一边往外走。
扶锦君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一夜过后,这丫头心里藏了很多事儿,那种鲜少在她身上出现的凝重和悲哀居然笼罩了她,但看一个背影,也能感受到那般心情。
岳瑶走出殿外,扶锦君也看着她往外走。可是她们俩都忘记了,晚山殿门前,设置了重重禁製,就在岳瑶踏足殿外后一段距离后,晚山天地换色,金轮成锁为链,一下子束缚住了她的手脚。
密密麻麻的禁锢叫人看了头皮发麻,岳瑶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却被那金色的链条拽得更死了,她现在手脚发麻,脑袋也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而晕乎乎的,这一拽,直接就被扯到了地上。
“扑通”一声,岳瑶实实在在地跪到了地上。
链条叮叮当当地撞击声不绝入耳,扶锦君一下子惊醒过来,瞬间移形换影跑过去扶她。
十分巧合的是,方才进入晚山的那些人恰好也到了。
于是,众人刚站稳脚跟,就察觉晚山天地震颤,数不清的锁链从云中的金轮中蜿蜒而下,缠绕上了岳瑶的手脚。
岳瑶跪地,殿内的扶锦君仓皇而出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