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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马绫玉一起来,张伍哪还能安心坐着?

也打哈哈站起,陪娘子出门。

于是,屋子里只剩下姐弟二人。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静静吃着饭。

期间,窦平宴忙前忙后,不停给她夹菜。

窦姀想起有东西没拿,回一趟屋。

再坐下饭桌时,把玉珏还给了弟弟。略为愧疚地说,“其实我那晚就想还你,可惜被拖住步伐。要是我上点心,早些给你就好了,你也不用鬼门关走一趟。”

窦平宴接过玉珏,握在掌心,闻言垂眼。

祸兮福之所倚。

这鬼门关他原可以不必走,马绫玉先前就动过一回杀心,他怎么可能猜不到这次?又怎么可能毫无准备跟她回来拜门?

只不过他这阿姐向来绝情惯了,要她的心,还真得死一回。

其实在那顿晚膳,马绫玉下毒之前,他早就服过催吐的药。

但马绫玉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葫蔓藤毕竟是死毒,所以他也没把握自己能活。

可他想赌。

赌上自己的一条命,和她一颗爱不爱的心。哪怕这心不是情意,只是骨肉亲情。

当时窦平宴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对她的般般嘱托,全乃交代后事。

包括愿她嫁想嫁的人。

现在窦平宴念起,只觉好险

他拉住窦姀的手,轻轻笑道:“没事,都过去了。好在我命大,可见上天都要我们在一块。”

窦姀听着,却没吭声。

半晌后,才试探地问:“我们到江陵后,再做回姐弟好不好?”

“好。”

只见他应得很快,颔首淡笑。忽然凑近,亲了下她的脸。

窦姀措手不及,连忙擦掉。

一瞪这厮,教育道:“寻常人家的姐弟是不能这样的!”

怎知这厮骨子里便是个泼皮无赖。他又继续拿起碗筷,认真夹菜,慢悠悠笑道:“我们也不是寻常人家,我和阿姐身上流的,可是不一样的血啊。”

窦姀愣住,竟无言以对。

在许郎中的药下,窦平宴的身子没养几日,毒就清得差不多了,连被捅的血口子也渐渐愈合。

身体快好全,便要开始计划回去的事了。

数日之后。

一封从江陵来的家书,到了弟弟手上。

窦平宴看完,同她含笑说道:“有件喜事要跟你说,大姐有身孕了。这封家书过来,如此算的话,如今该有两三月了吧?父亲也催我们回去,没准咱们到家不久还能见见小外甥呢。”

窦云娇有身孕了?

窦姀也诧异,云娇大她六岁,如今已经二十三了。

她还记得前些年云娇想要孩子,可腹中一直没动静,连带夫家也急,求医问药了好一通。后来实在无法,她丈夫便纳了妾室。

大姐虽爱摆长辈谱子,但为人却热情好善。

比起两位湘、筝两位姐姐,窦姀与云娇素无恩怨,偶尔碰见了还会被大姐热心问两句。

因此窦姀也替云娇高兴,“确乃喜事一桩,大姐姐这下可夙愿了却。”

窦平宴执起她的手,认真说道:“我们回家拜堂成亲,也生个我们自己的孩子。你若不喜欢江陵,我再带你去上京住。上京也很好呀,有上万家香粉成衣的铺子,数都数不过来,阿姐去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上京

听起来真是个遥远的地方。

从前她只在乡邻的传闻、说书茶馆中听过,只知那是极繁华的地儿,天杰地灵,还有许多外邦来贩货的商客。

她在梦中见过无数回,却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去看看。

其实自从窦平宴养病以来,窦姀连着几天都没见过魏攸。

有时候魏攸会打发小厮上门,送些零嘴或补气血的草药。大多时候,人还是在府衙里忙着。

到了准备离开扬州的前一天。

午膳过后,有人在敲大门。

彼时窦姀和弟弟都在用午膳。

她以为是姨娘外出回来,正跑去一开。

没想到打开门,见到的却是魏攸。

正像东园见面的那天,他穿着白圆领的绿袍衫,青带束发,整个人意气风发。

日头落在温和的眉目上,他浅淡一笑:“听闻你们明日就要离开了,现在入秋,等到了江陵肯定是寒冬,我来送些御寒的毛皮。”

“好,多谢你!”

窦姀一笑,忙邀人进门。

只是这么大的动静,窦平宴哪能听不见。

他也跟了过来,见两人拎着毛皮到后院,本就不喜欢他们独处,便一路都在窦姀身边。

有这么一个大活人老跟在自己左右,还用恹恹的目光看着。

最后她无可奈何,只好问道:“我人都要跟你回去了,你能不能让我和魏郎单独说几句?你放心,这回我是真要跟你回去的。”

窦平宴终于被她说动,勉强一笑:“好。”

等到弟弟一走,魏攸也便松口气。

他看向窦平宴离去的方向,不免叹道:“其实二郎也算好,只是对你用错了法子。”

然而她却不认同,“这种谈何用错法子呢?他是我弟弟,用什么法子,也只是弟弟而已。”

晌午的晴光普照,万物生辉。

满院子萦绕着秋菊的芳香。

魏攸看她的眼睛,再度笑叹:“是啊,即便他只是你弟弟,我偶尔也羡艳他是。起码他在你心中,会更重要些。而旁的,都比不过他。”

窦姀听着一默,垂眸凝思。

半晌后,却笑道:“罢了,咱不谈这些,说点别的。”

她问:“等我离去后,你留在扬州有何打算呢?可有想过要再回去,还是去别的地方?”

“明年知州就要向京中上书,升我做从五品的通判了!”

说到这事时,魏攸显然是极高兴的,“我应该会在扬州再待几年吧,至于将来如何,会有何变故,谁又能料到呢?但是云姀,”

他忽然看过来,认真说道:“我们相识一场我很欢喜,遇见你的时日,是我这些年少见的温暖。但终究我该放下的,以后嘛,也会娶别人,在这里成家立业。”

窦姀抬眸望向他。

其实遇见他,她也很高兴。就像两个一无所有的人,并肩走过许多风霜。

两人静静相望着,似乎白云光阴也从身前流逝而过。

少顷魏攸问道:“离别前,你能让我做最后一事吗?”

窦姀点点头。

“你先闭上眼。”

他轻声说。

窦姀听他的话,乖乖闭眼了。

须臾后,她忽然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人身上的气味很陌生,但清新如竹,如松如柏,就这样抱了她良久。

她不曾睁开眼,只当做一场梦。

眉心忽然间落下了一吻。耳边接着是魏攸的声音,不大却温和:“你一定要幸福。”

带着他满心的祝愿,在明媚日头下,穿过了万千细小的云尘。

吊桥

到了十月十五, 离开扬州的这天。

魏攸并没有来送。

其实昨晚那一面,虽没有特意说,但她已经知晓是永别。

永别了,对朝暮往昔的永别。

窦姀坐上马车, 离开家门前最后看望了眼姨娘和张伍,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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