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
她在床下睡了许久,最后是被饥饿、以及耳边隐隐约约的哭声吵醒的。
她忍着饿,勉强打起精神,左右看了一下,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脚脖子,于是小声安慰弟弟妹妹们,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到了第三天,她被饿的、渴的头昏眼花,听到周围都没什么声音了,才勉强打起精神爬了出来。
于是她一抬头,便看到了久不见的父亲、母亲,以及她的妹妹、弟弟。
被破膛剖腹,整整齐齐地挂着。
她保持着趴着的动作,长大了嘴巴,怎么也说不出话、哭也哭不出声,就见门被推开,那个脚腕有着蝴蝶刺青的人就站在门边,忍笑捧腹,等到门完全打开后,他的笑声才炸进了她的耳朵。
那一瞬间,她隻觉得整颗心,从中间,一点一点被撕开。
饥饿、口渴,一时间从她身上脱离开了一般,隻余下满满的心痛。
她多希望自己能看不见、听不见,然而那人的声音还是撞入了她的耳朵:“唉,瞧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多好的玩偶,怎么能把它就这样撕开?不爱惜玩具的孩子,就是会受到惩罚的。”
我的惩罚是什么?
胡雪衣想闭上眼睛不去看,却被那人掐着脖子、举了起来,强行逼迫她看着这一切。
“我不会杀了你,”那个人道,“这些人都是因为你死的,因为你没有能力与我对抗,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也没能藏好他们,所以——”
我要你活着,永远记住这件事。
她闭上了眼睛,声音因为许多天没有喝水,显得格外喑哑:“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我?”
那人一讪:“没有为什么,只是碰巧罢了,碰巧你们岛上的人对我们巫女不客气,害我们失去巫女。又碰巧你父母撞到我的马车,再碰巧你们没来得及跑掉——一切都是这么凑巧,你觉得呢?”
“巫女?”
“魔道,每二十年会培养一名巫女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呢?”那人摇了摇头,“你只要记得,他们都因为你而死,而你却活下来了。”
“往后余生,只需要记得这一件事就好。”
见胡雪衣不说,白守溪也没有强行让她开口,只是陪着胡雪衣吹了会儿风。
胡雪衣觉得自己头风都要被吹出来了,她揉了揉自己还疼着的眉心,准备招呼白守溪回去,却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守溪比她稍矮一些,只能踮着脚,让她低着头,勉强把她抱在怀里。
“休息一下吧,师尊。”
卡文严重,给自己打气打气。
感谢观看。
怀抱
在陆与泽的帮助下,回皇宫的路并不困难。
胡雪衣靠在马车的窗沿,思绪不住飘忽着。
白守溪早先就知道她心绪不宁,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她还是特地带着古宁到了另一辆马车上,与陆与泽问着什么。
古宁在一旁乖乖的,兀自吃着陆与泽给的烧饼。
正午时分,阳光太过强烈,在陆与泽的吩咐下,车队停在阴凉处休息。
胡雪衣还是保持着单手撑着下巴的动作,依然是呆呆的往外处看。
当年的那个人确实如他所说,并没有杀害胡雪衣,反而转身不知道和谁说了什么——胡雪衣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人的脸,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二人交谈了一阵,便准备其他家里看看。
胡雪衣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到他们两个出了门,才想起来要追。
她出来时,另一个人已经先行离开了,只剩下那个方才同胡雪衣说话的。
那个人看着不远处一个呆呆站着的小女孩,她手上还抱着另一个与之前胡雪衣破坏的那个有些相似的玩偶,手里捏着一块糖,等到她看清那个人的脸,忙将手上的糖收了起来。那人看到她的动作,带着笑意,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胡雪衣立时喊道:“跑!!”她声音十分沙哑,不似往常的温润,更像是男孩的声音。
那个人听到她的声音,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怎么,想杀了我、为你的家人报仇么?”胡雪衣并没有说话,只是闷头衝向他,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那个小女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想要跑,却被自己的脚绊住,摔倒在地上。
胡雪衣:“快!”快跑!!
然而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太多天没有喝水了、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她张嘴试图发出声音,却只有沙哑的、嗬嗬的出气声。
胡雪衣用了劲,腹部收紧,努力发声,却隻觉得自己的舌头笨拙地根本不像是自己的一样,动弹不得。
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动作,像是在看什么乐子一般,并不说话。
胡雪衣将一隻手空了出来,伸向了自己的脖颈,腹部使劲,试图说话,却怎么也不得要领,只有嗬嗬的骇人气音。
胡雪衣抚着自己脖颈的手逐渐收紧了,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她几乎是用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道在恶狠狠地掐自己。
还是说不出来。
泪水从胡雪衣的脸颊旁逐渐滑落,此刻,她隻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
她为什么这么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