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
说罢,便深深的跪了下去。
一抬眼,便看到他方才念着的、已经驾崩了的先皇,正费劲巴拉地从箱子里爬出来。小皇帝李雁在宫中时便常与腰带搏斗,如今在箱子里,更是被缠的险些厥过去。
赵哲贤:“”
他看向李泉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李泉摊手:“实在是赵大人跪地太急,没拦住。”
赵哲贤嘴唇颤抖:“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方才,小皇帝李雁离开之前,忽然又生出了许多犹豫——要说他实在是个多愁善感、又优柔寡断之人,怎么也下不定决心离开,竟然还在想,如果他走了,这个帝王之位该怎么办?满朝官员,那么多为国为民的臣子,又该怎么办?
然而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承担他们的期许。
其实不过是他想着,太后现在之所以能拥有一些实质上的权力,不过是仗着帝王在手,如果她失去自己都这个时候了,李雁竟然还在想着太后的处境,怕她为难。
白守溪未卜先知一般,取出一封已经写好了的诏书——只差盖上玉玺。
李雁不解道:“为什么是雍亲王?他知道这回事么?是他派你们来带我走的?”他实属有些敏感了,此刻更是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白守溪道:“雍亲王的母亲,先贵妃,同样也是太后的母家,太后那边的抵触情绪也不会太过强烈、立场也不会太为难。且雍亲王向来在朝政上多有想法,只是一直被压製着,有此机会,他自然不会拒绝。”
李雁还是眼神茫然地看着窗外,却听白守溪问道:“你,不想走了?”
李雁摇了摇头:“不,我知道自己只是有些迷茫,对未来,对一切。”
白守溪道:“有些事情,不一定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覆,你还小,这种事不需要多想,只要往前走就好。”好比她当年从悬崖坠落,记忆有损,对周遭的一切皆是不熟悉,忽然面对胡雪衣,心中同样也是一片迷茫。
“往前走,自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日子还长,总会有办法的。”
赵大人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扶了起来,接下了照顾李雁的任务。等到几人离开后,赵大人带着李雁走到书房前,问道:“陛下”
然而他话还没说全,就被李雁打断了:“大人今后不必称我为陛下,我意已决,今后更名为赵雁,大人若是不介意,唤我雁儿便是。”
赵大人刚想说不合规矩,就算改名换姓,也不该称他为雁儿。然而他一低头,才想起来,李雁如今也不过是没到十岁的年纪。
他还太小了。
赵哲贤叹了口气道:“雁儿今后,想做什么呢?”
李雁,不,现在该说是赵雁了。赵雁抬头看着赵哲贤书房上的牌匾,写着的“海纳百川”四字,脱口而出道:“我想读书。”
赵哲贤有些疑惑,赵雁才出虎口,怎么又开始想着回去了?
然而赵雁只是道:“我想了许久,如今这局面,我难当大任,才学也有所不足。若是能在成年加冠后,能入朝为官、有所作用,也算不负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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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年七夕,胡雪衣在仙都山的寝殿里等了许久,等到天色都有些黑了,胡雪衣已沐浴更衣,预备睡下了,都还不见白守溪的影子。
奇也怪哉,她这是上哪去了?
胡雪衣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隻好爬起来批弟子们的鸢报汇报书。
等到半夜,胡雪衣看的眼睛都有些酸了,隻好放下笔,轻轻揉了揉眼睛,就感觉自己从背后被人抱住了,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揉着她脑袋上有些酸胀的地方。
胡雪衣闭着眼道:“回来了?”
白守溪的声音从她脑后响起:“回来了,师尊。”
胡雪衣闭着眼向后靠去,贴着白守溪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白守溪听出她在撒娇,于是把头往她手底蹭了蹭:“给师尊准备了些东西,花的时间比想的要久一些。”
胡雪衣咦了一声:“准备了什么?”她立刻起身穿好了衣服,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白守溪御剑带着她来到了一处瀑布前,手一挥,二人过瀑布而入,里头竟也别有洞天。石块堆砌间,有一池潭水在二人面前。
胡雪衣道:“想不到啊,这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处风景。”
白守溪笑了笑,眼睛弯弯的——胡雪衣到现在还是很难正视她的眼神,下意识想躲,却被白守溪拉住了手:“师尊,我有东西想给你看看。”
胡雪衣被迫看着她的眼睛,耳朵不住泛红,脑袋似乎也有些不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满池便亮起了灯火。
暖黄色的光照进了她的眼底,耳边是白守溪的声音:“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你说过,以前,仙都山下有很多人,你偶然下山,正巧碰上七夕节,有很多人在放灯,暖黄色的光能在河上连成一片,很好看。后来山下的人少了,再也没有见到过那样的景色。”
“我一直想给你一片,独属你我的万家灯火。”
胡雪衣看着眼前的光景,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你从哪来的?若只是你一个人放的河灯,可算不得万家灯火。”
白守溪道:“我在几条河的交汇处寻来的,都是旁人放的你瞧,上面都有别人许的愿。”她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小盏河灯,递给胡雪衣一支笔:“师尊,你可以把你的愿望也写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