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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脚步,捂着胸口仔细听了听。
没错,是金铃在震动!
宁殷在附近!他在火海中!
心口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绞住,虞灵犀摇了摇自己的铃铛,又摇了摇。
听到回应后,她掉头往回跑去,三两步上了石阶,用尽吃奶的力气死命去顶那块青石板。
“宁殷!”
虞灵犀拍了拍石板,“我没事,你听见没?”
然而只是徒劳。
金铃震得越发急促,似乎在回应她方才的摇动。
小疯子没有走,他还在找她。
在火海里找她。
“给我……起开……”
石板烤得越发滚烫,她指甲缝里渗出鲜血,整个人朝上顶着,带着哭腔道,“卫——七——”
轰隆,青石板砖被人大力拎起。
下一刻,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
宁殷臂上青筋突起,逆着哔剥燃烧的烈焰,与满身是汗的虞灵犀四目相对。
叮铃,两人的铃声合二为一。
恨我
刺目的火光裹挟着热浪迎面砸来,将虞灵犀汗津津的脸映成瑰丽的红。
宁殷看着她,如同身处炼狱,满身鲜血。
来不及寒暄,屋顶火舌肆虐,虞灵犀眼睁睁看着房梁下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小心!”
虞灵犀下意识抓住宁殷的手腕一拽,几乎同时,厚重的青石板合拢,烧塌的房梁带着哔剥的火星砸下。
两人滚落石阶,落地时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虞灵犀被宁殷紧紧地护在了怀中。
虞灵犀忙撑起身子,颤声道:“你没事吧,宁殷?”
宁殷抱得那样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嵌入身躯中,用骨血为她筑起一道屏障。
他笑了起来。
两人的铃铛也随着胸腔的起伏震动,如同两颗紧紧相贴的、颤动心臟。
“还好……”
宁殷的嗓音带着烟熏后的喑哑,低低响在耳畔,“……找到你了。”
“是,找到我了。”
虞灵犀摸索到他的脸颊,轻声回应,“一切都结束了,宁殷。”
他的脸很烫,这间密窖离火场太近了,角落里的冰都化成了水滩,又热又闷。
“这里太危险,我带你去里面的藏冰室。”
说着虞灵犀起身,拉着宁殷朝里间冰库走去,寻了个干净凉爽的地方让他坐下。
彻骨寒冷的冰雪之室,很好地抵挡了大火焚烧带来的燥热和刺痛。
宁殷眸色黑沉,苍白的脸颊几乎和冰块融为一体。
满室淡蓝的冷光包裹着虞灵犀窈窕纤细的身躯,让他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噩梦,胸口一阵窒疼。
虞灵犀劫后余生,并未发现他此刻过于安静的异样。
她将手搁在堆积成山的冰块上贴了贴,再将冰凉的手掌捂在宁殷滚烫的脸颊上,给他降温。
“吓死我了。”
她心有余悸,“听到铃声震响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并非开心,而是害怕。”
火势那么大,她无法想象两人间的默契若是再晚一步,会酿成什么后果。
宁殷抬手,似乎想摸摸她的鬓角。
然而看到满手满袖浸染的鲜血,又若无其事地垂下手去,低哑一笑:“抱歉啊,岁岁。”
虞灵犀呼吸一窒。
两辈子了,她第一次听宁殷说“抱歉”。即便当初误会她送香囊的用意后,宁殷也只会沉默着拥紧她。
“大婚初始,本不该见血。”
宁殷将手往旁边的冰块上拭了拭,直至剔透的冰被染成玛瑙般的红,方问,“恨我吗?”
虞灵犀讶异地睁大眼,退开些许看他。
“宁殷,你在胡说什么?”她蹙着眉头,用微凉的指尖抚平他眼尾的赤红。
“岁岁应该恨我。”
宁殷挂着浅笑,眼底却是浓重的阴戾,“我生而不详,屡次去见你,总带着满身脏臭的鲜血。”
是他连累,毁了他们一生一次的新婚甜蜜。
虞灵犀喉间发哽,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个见到鲜血就异常兴奋的小疯子,竟开始嫌弃死亡带来的脏臭。
“你屡次来见我,都是披荆斩棘、舍命相护。”
虞灵犀轻哑地纠正他,“你用尽力气才走到我身边,爱尚且不够,何来怨恨?”
他本可以离开火场,就像她本可以从冰窖逃离。
爱如同悬崖上的横木,一端的分量轻了,另一端就会坠入深渊。虞灵犀觉得无比幸运,因为听到铃声的一瞬,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奔赴彼此。
她呼出一口白气,索性将额头也抵了过去,与他鼻尖对着鼻尖。
在大火中搜寻那么久,宁殷的袖袍焦黑了不少,嘴唇也被烘烤得干燥开裂,渗出丝丝血痕。
虞灵犀便凑过去,在这片冰寒之中小心地,温柔地含住了他的唇,细细辗转,濡以甘霖。
冰室淡蓝的冷光镀在他们相抵的侧颜,安静柔和。
灵犀的唇舌是热的,温软的,不似噩梦中那般冰冷死寂。
宁殷张开了嘴,开始回吻她,像是献祭生命般交缠夺取,至死不休。
虞灵犀咳了声,刚升腾起的热度迅速褪为苍白。
冰室里到底太冷了,宁殷唇舌撤离时,宽大的袍子已罩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