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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脏,岁岁将就着用。”他道。
虞灵犀恍然,记得去年春末她被赵须关在仓房中,宁殷也是这般解下袍子裹住她,神色如常道:“小姐将就着用。”
“这里,或许有通往采冰场的密道。”
虞灵犀收拢思绪,提醒道。
宁殷点点头,弯腰单膝而跪,试图抱她。
“不必。”
虞灵犀的视线从他带伤的掌心收回,轻而坚决地摇摇头,“我能自己走。”
越往里走,冰块越多越冷,冻得人脑仁疼。
她牵住了宁殷的手,不管他如何忌惮指间的肮脏腥臭,紧紧地握着。
蝉鸣般的铃铛震颤呼应,他们一起走过长而曲折的密道,不管多崎岖坎坷,黑暗泥泞,都不曾再松手。
……
虞焕臣和沉风他们都快急疯了。
火势那般大,里头的人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虞焕臣依旧领着禁军一桶一桶地朝着火的宫殿中泼着。
直到血染白衣的宁殷揽着虞灵犀从北苑而来,虞焕臣赤红的眼中才迸射出一线生机,丢了桶子便衝上去道:“岁岁!你没事吧,伤着不曾?”
“我没事,兄长。”
虞灵犀扣紧了宁殷的手,睫毛上还有未化的霜寒,虽然狼狈,却不见一丝阴霾怯意。
虞焕臣看了宁殷一眼,压下迁怒,沉声道:“哥哥送你回府。”
虞灵犀病了一场,回静王府便起了高烧。
这不能怪她,火烧大殿时密窖那么热,入冰库后又那般冷,如此极端的温度交替间,便是铁打的身子也难以扛住。
意识模糊间,有谁温柔地搂着她,将苦涩的汤药一点一点哺进她的唇间。
“岁岁。”
他岑寂的声音穿过混沌的黑暗,低哑轻唤,“快好起来。”
衣襟中藏匿的金铃急促震颤,一如他压抑到近乎失控的呼吸。
黑暗如潮水般褪去,虞灵犀睁开了黏腻的眼睫。
夜已经极深了,宁殷近在咫尺的面容在晦暗中呈现出一种苍白的俊美,合拢的眼睫下一片阴暗的疲青。
虞灵犀眨了眨眼,才确认面前这个苍冷凌寒的男人,是那个无坚不摧、高高在上的小疯子。
她才刚刚抬了抬手指,宁殷便倏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虞灵犀还未来得及说句什么,就被宁殷按进了怀中。
“岁岁的眼睛很漂亮。”
他揉着她单薄的肩颈,很久,才继续说,“如此漂亮的眼睛,却过了这么久才睁开。”
他没了往日一贯的逗趣坏性,冷沉到近乎嘶哑。
“让你担心了。”
虞灵犀抬起久病绵软的手臂,环住宁殷的腰肢,“我睡了多久?”
“一整日。”
宁殷开始吻她,从额头到眼睫再到嘴唇,呼吸滚烫轻柔。
干净而怜惜的吻,像是迫不及待确认什么,不带丝毫欲念。
“没梳洗。”
虞灵犀抿了抿唇,阻止他继续往下,“嘴里都是药味。”
宁殷什么也没说,披衣下榻,抱着她往隔壁净室行去。
净室的汤池四时常热,水雾氤氲。
亵服褪去,堆迭在软榻上。刚入水时,虞灵犀被青石板磕破的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
宁殷也没好到哪儿去,右手掌缠着纱布,屈腿坐在池边,端起一旁温好的粥水慢慢喂着坐浴水雾中的娇娇美人。
借着缱绻的灯火,虞灵犀看见宁殷赤着的心口上浮现的殷红刺青,不由一愣。
奇怪,宁殷还未下汤池泡澡,也不曾和她……那个,为何刺青会突然浮现?
虞灵犀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胸口,问道:“你这个怎么……”
而后指尖一顿,这温度不太对。
哗啦,她从水池中站起,双手捧住宁殷的脸颊,十分凝重地将脸凑了过去。
宁殷愣了愣,而后顺从地搁下手中的粥碗,抬手扣住她的后脑。
“来兴致了?”他问。
“你在发热。”
虞灵犀将额头抵在他额头上,眉头拧得更紧,“你发烧了,宁殷。”
“是吗?”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苍白的脸颊因发热而浮现几分艳色,微眯眼眸道,“听闻发热之时,能让对方更舒服。”
“……”
很好,看来他又恢復了常态。
虞灵犀满腔的心疼变成了愠恼,从汤池中出来,抖着手裹上衣裳,吩咐外头候着的宫婢去叫太医来。
太医很快来了,熟稔地把了脉,捋须道:“殿下正在排毒,有些高热也正常,不必过于惊虑。”
“毒?”
虞灵犀下意识看向宁殷。
宁殷披衣而坐,见虞灵犀盯得眼眶都泛红了,才勉强解释一句:“宁玄准备的毒香,沾了一点。”
他捏了捏虞灵犀的尾指:“下三滥的东西,不至于要我命。”
一旁的太医尽职尽责:“虽中毒极浅,但长此以往,毒素堆积,绝非好事……”
宁殷凉凉乜眼,太医识相地闭紧了嘴巴。
想起什么,虞灵犀倏地起身,往里间的屉中翻找了一遍,着急道:“药郎留下的百解丸呢?”
“没了。”宁殷起身,将她拉了回来。
“没了?”
虞灵犀张了张嘴,然而想起薛岑曾中“百花杀”,却至今没有毒发身亡。她只需稍加揣测,便能猜出最后一颗百解丸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