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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逢每日天将亮的时候,便会离开太医署。
晚上也是如此——每日忙完,他都会先回到锦仪宫,等夜深才会来到此处。
谢不逢的行为,说低调却也不那么低调。
至少此时,轮班在这里当值的太医们已经心知肚明,但是始终没人有胆量将这件事戳破。
此时,谢不逢的声音,还和往日一样平静。
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瞳,也没有什么波澜。
但是站在他身边的文清辞却听到,谢不逢的语气中带了一点点的期待。
说完那句话,谢不逢便提起挂在一边的灯笼,径直向殿外而去。
文清辞忽然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接着跨过门槛向前而去。
他伸出右手,慢慢地牵住了谢不逢的衣袖。
文清辞的动作并不大,也没用多少力气,但谢不逢的步伐却在刹那之前停了下来。
“陛下,不必再多此一举了。”
清润又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谢不逢与殿内所有太医的耳边。
明明正是初秋。
但谢不逢却好像看到一缕春风,从自己的脸颊边轻蹭了过去。
谢不逢转过身,不再向锦仪宫而去。
而是立刻反客为主,正大光明地将文清辞牵着自己衣袖的那隻右手,紧握在了手中。
羊毛手绳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滑了下来,从文清辞的指尖蹭过。
暖意顺着手心传向四肢,文清辞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嘴角又轻轻地扬了起来。
“好。”
淡淡的灯火,照亮了长长的宫道。
落在了太医署的小院里。
就像血液流淌过血管回到心房……
这晚,谢不逢撤下了卧房里的屏风。
之后突然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也不知是去忙碌什么。
逼仄的房间,随着屏风的搬离变得敞亮了一点。
又过了一会,文清辞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阵轻轻的“吱呀”声。
——谢不逢又回到了卧房之中。
正在和往日一样低头研究医书的文清辞,下意识回眸去看。
但还不等他转过身,文清辞的视线忽然一暗。
……这是什么?
文清辞不由一惊,下意识抬手向眼前拂去。
“别动。”
谢不逢略显沙哑的声音,自耳边传了过来。
适应了几秒之后,文清辞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眼前并非一片漆黑,而是被暗红色填了个满当当。
“过来,清辞。”
谢不逢的声音,透过暗红传到了身边人的耳朵里。
他轻轻地牵着文清辞的手站了起来。
一时间暗红摇曳,似有火苗在心臟上燃烧。
文清辞顿了一下,终于在这一刻透过那暗红与绣纹意识到——
谢不逢轻轻覆在自己头上的,是一顶鲜红鲜红的盖头。
他今晚,究竟想要做什么?
既有暗红遮面, 文清辞索性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任由谢不逢牵着他的双手,缓步站在了卧房的正中央。
“爱卿知道,朕方才去做什么了吗?”
谢不逢的性子, 被皇陵的风刮了十三载,刮出了冷硬的壳。
他最擅长将温柔藏在壳下。
但是这一刻, 谢不逢却尽自己所能,用最柔和的语调同文清辞诉说。
“……陛下做什么了?”
文清辞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也略显沙哑。
身边的人一边用指腹摩挲文清辞的手腕, 一边轻声说:“朕方才去了钦天监,寻人看了良辰吉日。”
谢不逢喜欢轻揉文清辞的手腕,感受他的脉搏, 或是啄吻他的脖颈……以及寻找一切能证明他还活着的东西。
“今日正是最近的一个。”他说。
谢不逢实在太想抓住文清辞, 实在太想将文清辞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一刻也不愿再耽搁。
文清辞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明明还闭着眼睛, 但是他仿佛已经看见, 谢不逢夜里急匆匆去钦天监,并冷着一张脸用平静的语气,讲出这番话的情景了。
然而笑着笑着, 文清辞的鼻尖忽然泛起了酸。
……放在从前, 文清辞绝不会想到,向来不信鬼神的谢不逢, 有朝一日竟然会为了自己,于夜里到钦天监做这种事。
沉默间, 谢不逢的手忽然缓缓探入盖头, 一点点从文清辞的脸颊边拂过, 最终停在了他的唇边。
他轻声说:“我已经于一年多前, 迎娶了爱卿。但彼时爱卿不在, 所以还差一些事情,没有完成。”
谢不逢的声音被刻意压低,温柔的同时带着一两分无法忽视的危险。
像是在轻声与文清辞抱怨一般。
“……什,什么?”文清辞问。
“爱卿还未与朕同饮交杯酒,再入洞房。”
谢不逢的语速刻意放缓,手指也伴随着“洞房”两个字,从文清辞的唇上蹭了过去。
下一秒。
文清辞的眼睛终于忍不住轻颤着睁了开来。
抚在文清辞面颊上的那隻手,也缓缓滑至他肩后。
另一隻手则稳稳地将文清辞抱了起来。
“啊!”
伴随一阵小声惊呼。
等文清辞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谢不逢的怀中,被对方抱到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