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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宾客被囿于南北两苑一天一夜,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方才被?准允离宫。

一场平地风波,遭致热闹喜庆的新岁宴成了血光之灾, 本是重头戏的晚宴被?推迟到春时,臣子?们心惊胆战,仿佛劫后余生, 对那只谋过一面的永乐公主更是心生忌惮。

楚南瑾因临时起意, 未涉入这场风波, 成了宫中最闲暇之人, 江公公贴身伺候,是肉眼可见太子的愉悦,却十分?摸不着头脑。

太子素日不是与那永乐公主感情甚笃,对其关?怀备至, 公主昏睡未醒,太子?眉间怎不见一丝忧色,反而春风得意?

楚南瑾往日的笑意总带着几分凉薄, 今日却尽了眼底,研笔墨、画山水,颇有闲情雅致。

江公公在门外对常守挤眉弄眼,想让他探听太子?可是开了桃花, 常守自是不愿去趟这个浑水, 安稳站定, 不动如?山。

直到圣令召见移步御书房,楚南瑾方才敛下唇角餍足。

御书房除了太子?楚南瑾, 还有身兼按察使的左都御史杜鸿, 及随行的骨干官员。

杜鸿将这几日整理归纳的卷宗呈递御前,有关?官吏贪墨、勾结外邦的证据一一罗列在上, 和楚南瑾先前誉抄的述职文书摆在一起,方便御上查阅。

昭成帝眉目揪成一团,怒道:“害群之马!州府雪患不止,这些人却中饱私囊,将拨下的赈灾款项层层克扣,黎民百姓水深火热,他们倒是朱门酒肉臭,不问路边冻死?骨!”

“边关将士浴血奋战,他们却为了一己私欲,与?外?邦结营,倒卖军械敛财,此不忠不义、大奸大恶的行径,不将其头颅悬挂市井街头,怎对得起荫庇他们的列祖列宗!”

昭成帝当年遭受大皇子追杀,与?太后流落异乡,见过世?间百态,最是痛恨头顶乌纱帽,却背信弃义的贪官污吏,立心四海昇平。如?今他稳坐御上,治下却出了这般胆大包天的乱臣贼子,怎不大动肝火,深恶痛绝。

当即召来几名肱骨之臣,协同商讨拨乱反正事宜,直至夜幕笼罩,方才停歇片刻。

杜鸿说干了舌头,没来得及喝一口热茶,思忖几瞬,斗胆道:“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臣回京那日,对陛下所求?”

徐州府害灾,雪崩封山,一众人被?困山庄,却不料庄中暗藏了数几的刺客,直取杜鸿性命。杜鸿本以为要命丧于此,却多?次在游走刀尖之时,被?他以为此生水火不容的旧友救下。

两人是互为白身时的共窗,潜心苦读,共伴考取功名,却在入京为官后渐行渐远。

杜鸿拥立太子?,王治延却成了太后的人,拥立逸王,两人初时还能相约煮酒烹茶,不问朝政,时日长?了,矛盾初显,最终分?道扬镳,闹得还不怎么好看。

却在此次危机中,王治延多次挺身相互,逢凶化吉。

他方才知晓,原来王治延听闻他在徐州府,立刻赶来,不是为了找茬,而是为了救他的命。

走出山庄后,王治延又亲手将一众官吏贪墨结营外邦的铁证送到了他手里。

“我知你?心怀天下苍生,也知从前属实对不住你?,这份卷宗权当我对你的补偿,希望你?今后官运亨通,运旺时盛。”

杜鸿从不是好功喜功之人,既然这份功劳是旁人的,他亦不会私自吞取。

得到想要的结果,杜鸿满是沧桑的眼角染了笑意,叩拜谢恩,与?诸臣退出御书房。

“太子殿下请留步。”

楚南瑾刚往东宫方向走了几步,就?被?唤住,缓缓转过身,清隽的面?容笑眼温然,缓声道:“徐州府一别,孤还未来得及与杜大人叙旧。”

“诸事繁忙,臣一回京便忙得不可开交,抽不出闲暇。”

“杜大人方才竟主动向陛下提起王治延,陛下即日下旨,将他擢升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如?此一来,王大人那便成了杜大人的左膀右臂,你?们二人的过往仇怨,看来是一笔勾销了。”

“这么多?年了,当年之事我已不欲计较,怨是怨,恩是恩,臣还是分得清楚。”杜鸿微微叹了口气,转而道,“臣听闻了殿下与永乐公主的事,臣回京的前段时间,太子?与?公主去了碧雀宫?”

楚南瑾笑道:“还不知,杜大人竟有探听这些琐事的喜好。”

杜鸿面?色微赧,轻咳一声道:“实不相瞒,那日归京,我并非眼花,而是真的看见了若娘。”

楚南瑾斟酌开口:“人已入土为安,杜大人为何迟迟放不下?”

杜鸿赤红了脸,“旁人笑我一把年纪,还怀揣这些风花雪月的念头,可是我杜鸿今生只心仪过她一人,当年与?墓碑成亲,也是抱了为她守一世孤寡的决心。”

杜鸿这个劲头,倒是与昭成帝当年极为相似,只是他那位心上人从头到尾都在辜负于他,楚南瑾不知他有何执着。

“那日,我见公主从马车下来,似也在与?我寻找同一人,我便更加笃定,若娘她没有死。”杜鸿坚毅的眸光中划过一丝柔情,“殿下可否代我向公主问几句话?,她当日寻的,是何许人?姓甚名甚?家?住何方?”

“杜大人,人生妄念,故而不得安宁,磨己,伤己,终归殊途。”

“臣孑然一生,无?妻无?子?,已是孤苦伶仃,若真得知若娘还在这世?上,即便不能与?她相守,此生也再无?抱憾。”杜鸿淡声道,“若殿下有朝一日,有了心许之人,便能懂得这其中的执念。”

心许之人。

楚南瑾的脑海里,不自觉划过姜念兰笑靥如花的面?容。

他不否认,他确实心许于她。

妄念不知从何而起,丛生满园之时,早已成了盘根错节的连理枝,连根拔起,便是鲜血淋淋,伤可见骨。

从前亦真亦假的话,尽数成了真。

张牙舞爪的蛟纹在如?水月光下泛着蜜蜜柔情,好似被?这一瞬的情思涌动安抚了铁石心肠。

“杜大人不必去问念兰,她极度信赖孤,事事与孤相说。那日她所寻之人,乃徐州府江平郡乐府梵台的大梵女,亦是杜大人离京巡查后,为陛下排忧解梦,被?奉为上卿,安置在碧雀宫的何娘子。”

杜鸿心神大漾,“那她现在何处?可是归了碧雀宫?”

“不巧,杜大人回京那日,正是何娘子启程折返江平郡之时。”

杜鸿失望地拱下了肩膀,却又立刻振起精神,“我会去查探她是不是若娘。若是,她故意选在我归京时离开,想必是不想见我,我只看她一眼,从此江湖不扰,各自安好。若不是……”

“失望了这么多?次,再多?一次也无妨。太子殿下,臣先行告退。”

杜鸿的身影走远,楚南瑾则走了条羊肠小道,饶有兴致地赏着天边的一轮弯月。

那无?边无?瑕的月宫,好似延绵着那绮丽旖旎的梦境,令人回味无?穷,意犹未尽。

他半阖上眼,细细回味梦中□□。妒火与□□交加之下,让他到底是失了分?寸,小娘子那双眼哭得像核桃,宛若莺啼的娇吟,让他非但不怜香惜玉,反而更不愿意收手,恶意地看她娇娇求饶,直至昏迷才罢。

——

姜念兰问了宫婢才知,她一连昏睡了三日。

躺了太久,脑袋都是昏沉的,她不敢回想梦中的细枝末节,想下到地上走走。身上虽没有狼狈的痕迹,一下床,腿却软得没骨头般,直愣愣朝前栽去。

“念兰当心。”

听到这个声音,姜念兰脸“噌”地烧红,难以启齿的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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