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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重逢

 

山公墓。”

“那也不错啊,”比尔说“这里也没全变。”穿过邦比的银行、停车场,车子驶上中央大街。“阿拉丁剧院还在那里?”

“是的。”计程车司机表示赞同。“不过差一点儿就被那些骗子给拆了。”

“再盖个银行?”比尔问,觉得自己为这种想法感到震惊很可笑。

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拆掉这座庄重典雅的剧院。他们怎么就能想出要拆掉阿拉丁来盖银行呢?

“啊,对,一家银行。”司机说。“那些人看中了阿拉丁,想要拆掉它,盖什么金融街。甚至得到了市议会的同意。于是有一些市民——那些在这里住了很久的人——一成立了一个委员会。他们请愿,游行,喊口号,最后市议会召开了一次公开会议讨论这事,汉伦把那些家伙说得理屈词穷。”司机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汉伦?”比水吃惊地问“麦克汉伦?”

“就是他。”那司机扭过头看了看比尔。“图书管理员,一个黑人。

你认识他?“

“认识。”比尔说。他想起了1958年7月认识麦克的经过。当然又是鲍尔斯、哈金斯和克里斯每一次都是鲍尔斯。哈金斯和克里斯(噢,上帝)无意间起了作用,把他们7个聚集到一起——紧紧的,越来越紧直至密不可分。

司机不做声地开了一会儿车,又说:“德里变化很大,但是还有许多过去的痕迹。市政厅、纪念公园里的水塔。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吗,先生?小的时候我们都以为那里有鬼。”

“我记得。”比尔说。

“喏,那是医院。还认得出吧?”

他们正经过德里家庭医院。医院后面佩诺布斯科河缓缓地流人肯塔斯基河。比尔还记得那栋3层小楼——在一片高楼大厦的包围下显得那么渺小。

比尔心中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两种不尽相同的印象交叠在一起。新德里,不错。但是从前的德里还在那里,埋藏在那些崭新的建筑之下但是你的眼睛还是在无助地搜索寻找昔日的德里。

“那个货运场可能也拆掉了,是吗?”比尔问。

计程车司机开心地笑了。“你的记性真好,先生。那个货运场还在那里,不过只剩下一堆废墟和生锈的铁轨。有人想买下那片土地,修建各种娱乐设施,但是却搞不清那片土地的产权,还在等待法庭的裁决呢。”

“还有运河。”比尔低声说。这时车子已经拐上了帕斯彻路——现在的商业街。“运河还在这里。”

“对,”计程车司机接过他的话“我想它永远都会在那儿。”

左边就是商业街。汽车行驶着,比尔突然感到那些奇怪的景象交叠在一起。小的时候,这个紧临班伦东北角的狭长地带长满了杂草和巨大的向日葵。往后向西走是开普老区的低收入房屋开发计划。1906年铁制品厂爆炸后,他们还像挖掘埃及古墓的考古学家一样去那里搜索。附近离垃圾堆不远的砾石坑里也发生过一些可怕的事情,但是他一时想不起来。他只记得有一个叫帕特里克。亨博特的人,好像是跟冰箱有关。还有一只追捕麦克的大鸟。还有

他摇摇头。只是一些记忆的碎片,一些小事,仅此而已。

比尔摇摇头,好像眼前的这条挂着各种招牌的商业街是他的幻觉。商业街没有消失,因为那不是幻景。铁制品厂消失了,周围的那片空地也消失了。眼前的商业街是一个现实,而不是记忆。

但是他还是不肯相信。

“到了,先生。”司机把他从回忆中唤醒。车子停在一个外观酷似宝塔的建筑前的停车场里。“晚了点儿,不过总比不来强啊,是吗?”

比尔在小雨中站了一会儿,看着计程车开走了。他这才想起来他本来想再问那个司机一个问题,却忘记了——也许是故意的。

他本来想问那个司机他是否喜欢住在德里。

比尔猛地转过身走进了“东方之珠”麦克汉伦正坐在大厅里等他。当他站起来的那一刹那,一种梦幻的感觉占据了比尔的头脑。过去的种种印象又在脑中浮现,这一次来得更加猛烈。

他记得曾经有一个身高4英尺3英寸,整洁、聪敏的小男孩。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有5英尺7英寸高。脸上的皱纹使他看起来不像38岁,倒像个四十八九的人。

比尔的脸上一定显得万分惊讶。于是麦克平静地说:“我知道自己老了。”

比尔的脸红了。“不算太老,麦克,只是我只记得你儿时的模样。”

“是吗?”

“你看上去很疲倦。”

“我的确有点儿累,”麦克说“但是我一定会成功的。‘’他笑了笑,那笑容使他神采奕奕。比尔又看到27年前他所认识的那个孩子的模样。虽然他的脸上刻满皱纹,两鬓斑白,但是他还是比尔从前认识的那个孩子。

麦克伸出手。“欢迎回到德里,比尔。”

比尔绕过那只手,一把抱住麦克。麦克也有力地拥抱他。

“不管出了什么事,麦克,我们都会处理好的。”比尔咽下泪水。

“我们曾经打败过它,我们还会再、再、再一次打、打败它的。”

麦克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比尔,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一定会的,比尔。一定。”

他领着比尔穿过一条灯光幽暗的走廊,走过大堂,来到一扇挂着珠帘的门前。

比尔站在门外迟疑了一下,突然感到很恐惧。使他心慌的不是那个神秘、未知的怪物,而是一个简单的事实——如今他又长高了15英寸,头发也快脱光了。想到即将见到所有的老朋友,大家脸上都已没有少年的纯真,他就感到很不安——几乎是恐惧。

我们长大了,他想。那时我们没有想到自己会长大。但是我们还是都长大了。如果我走进这扇门,一切就都成为现实:现在我们都已人到中年了。

他惶惑、胆怯地看着麦克。“他们都变了样了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麦克他们都变了吗?”

“进来就知道了。”麦克说着,把比尔领进那个小单间。

2

也许那只是室内昏暗的光线产生的幻影,但是后来比尔怀疑那是否正是神明向他传递的信息:命运也可能是仁慈的。

在那短暂的一刻,他好像觉得准都没有长大,他的朋友们还都是孩子。

理奇多杰翘起椅子靠在墙上,正和贝弗莉聊得起劲。贝弗莉手捂着嘴,开心地笑着。理奇脸上还挂着他所熟悉的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艾迪坐在贝弗莉的左边,手边还放着哮喘喷雾剂。班恩坐在桌子的一头看着他们3个,既渴望又快乐,还有几分专注。

那一刻比尔几乎伸手要摸摸自己的头顶,看看他那一头火红的头发是不是神奇地长了出来。

这吹破了幻想的肥皂泡。他看到理奇没戴眼镜;t恤衫、灯芯绒裤子也换成了名贵的西服套装。贝弗莉也出落成一个标致的美人,不再像过去那样梳着一条马尾辫;一头秀发瀑布似地板在肩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好像沉淀已久的唬浪,光泽亮丽。比尔想象着如果他的手穿过那一头秀发该是什么感觉。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他苦笑了一下。

我爱我妻子,可是

皱纹过早地爬上了艾迪的脸(虽然言谈举止中他好像比理奇、班恩更加年轻),那副无边眼镜更使他显得老道。还梳着六七十年代那种过时的短发。他穿了件肥大的格子运动衫,看上去好像是从哪家就要关店歇业的男士服装店的特价专柜上抢来的便宜货但是他戴着十分名贵的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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