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节
“罢了……罢了……”温洗墨又躺回了石头上,依然是一副不怕冷的模样,“早晚有一日这个家都要交给你,你既然有分寸,就小心行事……你年纪也不小了,罗勒也是。人呐……多生几个孩子才是正经……”
“罗勒今日食欲不佳,儿子想可能是有了。”温鸯忙道。
不过,想起自己那十几个弟弟妹妹不禁头大。
父亲的意思该不会是让自己和罗勒像他似的一直生孩子,年过花甲都还打算继续生吧?
这么个生法,谁能遭得住?
茫茫
次日一早,温鸯又出了门。
贺兰罗勒同他一道用了早膳,又用纸包了几个羊肉馕饼塞给他。
“大人想来吃不好用不好,我照着北方人的做法做了这个,绝对没有膻味。”她小声地道,“你路上也慢些,可别让人瞧见了……”
温鸯将东西拿好,牵着她的手走到门边。
“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他在哪儿,也不会怀疑我的行踪。”他道,“你快回去吧,早间风大,吹得头疼就不好了。”
贺兰罗勒又嘱咐了一番,这才目送他出门。
温鸯背起弓箭和箭囊,将羊肉馕饼挂在马鞍边,一跃上了马后一路向北直冲广莫门而去。
然而刚过了典农署,便见一队虎贲迎面而来。
温鸯心头微微一动,却并不打算折回,直直地相对而行。
韩楚璧见是温鸯,笑着打了声招呼:“温刺史又去打猎?”
温鸯稍稍偏头,看了看自己背着的弓,笑着回:“快要过冬,打算给夫人猎一只狐狸做披帛……怎么这么巧,我一出门就看到你,难不成大司空还未找到?”
说起这个,韩楚璧就一脸忧心。
“若是找到了就好了。”韩楚璧叹道,“一点儿下落也没有……其实城外和荥阳的距离就这么点儿,来来回回地搜了多少遍,怎么就是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你说,这人难不成还能上天入地?”
温鸯的眼角弯出了一丝弧度后又抻平了,面色上挂了丝担忧。
“大司空这些年人虽糊涂了些,却是一心为了陛下做事的好人。”他驾马同韩楚璧并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句不好听的话
失踪了两三日的人一般都找不回来,且当时宇文馥走时又是沿着河岸
说搜寻,可韩楚璧却将重点放到那条河上,既担心找不到人,又担心找到了人却是从河里漂浮上来……
可韩楚璧也是个热心之人,有人同他多说上两句,他便也愿意多同人说两句。
“温兄既然要去鹿苑,不如同在下一道前行?”他热情地邀请温鸯,“这样咱们能顺路走上一段,也好一起分析分析大人可能在什么地方……咦?温兄带了好吃的?”
韩楚璧紧紧地盯着温鸯马鞍上挂着的纸包,见上面已经渗出了油渍,有羊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温鸯忙道:“这是临出门前夫人拿给在下的饱腹的馕饼。”
说起馕饼,韩楚璧心里更烦了。
“你娶了个好夫人。”他摇着头道,“我家也有夫人,可是家里还来了老太太……老太是前朝之人,规矩大得很,食不言寝不语不说,顿顿荤素皆有,顿顿不让人吃饱……”
说罢又垂涎欲滴地看着温鸯的油纸包,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
看着韩楚璧眼睛都直了,温鸯没了办法,只能取出一张来递给他。
韩楚璧也不作假,道了声多谢后三口下了肚。
俗话说得好,吃人的嘴软。可韩楚璧毕竟同俗人有些差异,一张馕饼下肚,更将温鸯视作倾盖挚友,极力邀请他与自己一道同行。
温鸯本想拒绝,却抵不过韩楚璧超乎常人的热情,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同他一道自建春门向东。
北芒山鹿苑在北,荥阳在东。二人在前,虎贲军在后。
韩楚璧这一路絮絮叨叨地同温鸯说着宇文馥,叹息之余仍是叹息。
“大司空失踪,连宇文大小姐和贺兰问情都没了踪影。那十几个家仆人人都被一刀毙命,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才做得出的凶残行径……”
韩楚璧看向温鸯,又道,“我觉得是赫连遂干的!眼下老派之首的靖王已经被流放,剩下的头一号人物便是赫连遂。立场不同,这是旧怨;
同列三公,这是新愁……可惜陛下不在,不然我非要请一道旨意先拿下那老不成婚的死变态!”
温鸯心底笑韩楚璧莽撞,却又钦佩他一往无前的忠勇
若人人都是韩楚璧,那么天子便不用做许多布置,可以将朝中异党一举拿下;
可若人人都是韩楚璧,倘若天子继续暴虐,无疑只有一个生灵涂炭的下场。
“既然陛下不曾下令捉拿大司马,你便不要轻举妄动,还是好好搜寻大司空等人的行踪吧。”温鸯道,“搜过的地方派人守着便是,肯定还有没搜过的地方……”
韩楚璧有些发蔫。
“眼下除了北芒山,还有哪里没搜过呢?”韩楚璧丧气地看着他,“你最近在北芒山看到什么没有?”
温鸯摇头,模样十分坦然。
“北芒山是猎场,将人带进猎场,是打算把大人塞给野兽果腹?”他道,“你倒挺会想。”
韩楚璧也觉得不可能
眼看着东石桥就在眼前,温鸯便对韩楚璧道:“韩兄,该分别了。”
“就此别过。”韩楚璧依然唉声叹气,没有发现温鸯笑得有些开心。
下了桥,韩楚璧依旧向东,温鸯向北。
驾着马跑了几步后,韩楚璧听到温鸯远远地唤他。
“韩兄
韩楚璧倒也没有多想,只当这位给了吃食的新朋友是在安慰他,便朝他摆了摆手示意,随后同虎贲一道向前,慢慢地消失在河岸边。
待韩楚璧走后,温鸯才夹起了马腹,快马加鞭地奔去鹿苑。
鹿苑虽有不少禁军把守,看到温鸯后却笑着打了招呼。
“大人又来了。”两个禁军上前道,“昨日半夜上头听到有狐狸叫声,说不定就能猎到一只带给夫人。”
温鸯笑着取下马鞍另一边的酒,道了声多谢后上了山。
他并没有前往山林,却绕过了人肚子去了鹿苑行宫,一只到了披云楼。
披云楼下有暗流,正是地下藏匿大司空宇文馥之处。
翁婿
披云楼这处的守卫早已提前被支走,可温鸯依旧是谨慎地环视了周遭,确定无人之后才入了大殿。
他单手提着油纸包,另一手攥紧了拳头,毕竟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地方,并不算熟悉,兜兜转转绕了几圈才来到那座忿怒金刚像前。
温鸯犹豫了片刻,想起父亲曾说温家不拜神佛的传统,终究还是恭敬地跪了下去。
拜了三拜之后,他摸索到金刚像的莲花底座,按着那人说过的法子又敲了几下。
金刚像轰然后退,伴着湿润的暗流水汽,露出满是苔藓的地下阶梯密道。
温鸯走下密道,一直到了那扇石门前。
拿出火石一照,见石门又上了锁。
前两次来时也是这样,石门上挂着一只锁,可惜像是被谁撬开过一样,只需轻轻一拉便能打开,连钥匙都不用。
也不知谁这么损,撬锁也就罢了,技艺不精到连人的锁都弄坏。
他伸手将锁拉下,推开石门后便是黑乎乎的地下密室,还伴着急流涌动声。
“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