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第十一章 最后的任性
人不可能在没有水的情况下存活超过一天，所以所有部族的聚落附近都有水源。
这几乎是文明发展中的重中之重，但艳红遗民所建立的聚落却不适用。
前面也提过，这个聚落是个被树林环绕的小村庄，而这个小村庄并没有水源。
遗民们日常的水源，必须透过水系仙术调动天地元灵来生成。
且不单单是水，遗民的生活各方面均大量仰仗仙术，即使是生火、狩猎甚至是与张世颖对话，都必须调动天地元灵才能达成。
而想要发动仙术，必须记住许多繁复的手势，驱使天地元灵转化为各式元素与能量才能达成。
所以施展仙术的术士会像是起乩一样做出各种手势，且每个手势用多少力、要多快完成都有限制，是种容错率极低的术。
『难怪青石城仙术会失传，每天跳大神真不如就认份的去圣山挑水、钻木取火呢。』
不过青石城现代派的商贩，倒是有卖一种像打火机一样的道具。
其原理是在道具内部预先刻下咒文，按下开关后道具就会蒐集附近现有的火系元素，将其释放出来。
就连青石城墙上的炮台，也有许多门是透过这种技术来发出元素攻击。
这种技术外族称之为「魔法」，透过咏唱咒文或是刻下咒文发动。
不过咏唱发动的魔法并不多见，理由就和仙术一样，要记得太多、限制也不少。
再加上要消耗「元素亲和力」，或者称为「魔力」的关係，比起只消耗体力的仙术更麻烦。
而魔法道具使用上也有其限制，因为附近的元素会耗尽，例如青石城的炮台最多只能连续开火三天就会哑火，且魔石消耗量也不小。
但天地元灵却是取之不竭，再加上魔法道具的咒文是预先设定好火力输出的，所以虽然魔法能更快击发，但仙术贵在能灵活调整，也适合持久的守城战。
不过对于没有水源这点张世颖一直感到不解，明明他曾在神女身上闻到海水的味道，而且通过观察他发现仙术并不能生成盐水。
这表示即使聚落内没有水源，但附近应该还是有个咸水区。明明她们都懂得煮沸雨水，再用树叶把水气蒐集成蒸馏水，为什么不那么做？
张世颖也问过乌娜关于附近的水源一事，但乌娜却矢口否认。
『看来她有事情瞒着我。』
比起铃兰面对不能说的秘密会主动告知「不能说」，乌娜是选择隐瞒。
不过多亏了前车之鑑，少年了解到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妙，所以也不再纠结。
除了仙术之外，遗民们也非常习惯使用「蛊」。
基于某些原因，艳红与部分女娲族生存在一片相当炎热的地域，几乎没有寒冬。
因为「永夏」的缘故，几百年前的艳红其实颇受蚊虫、毒物困扰，于是渐渐发展出了一套「养蛊术」。
最一开始艳红养蛊是为了以毒攻毒，以蛊驱除、控制或抑制那些毒虫孳生。
而后来蛊也被用于解毒治病，因为世间多数的毒虫之毒都有法可解，某些毒蛇的蛇胆不光能解自身之毒，甚至能解百毒。
所以养蛊能随时确保族人中毒时得以及时救治，蛊是药物的常备品，连小孩都会被教导养蛊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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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所谓是药三分毒，这些蛊如果不用来治病，用途绝对更加广泛。
几百年的岁月让遗民们从养蛊术中进一步发展出「操蛊术」，不圈养而选择操纵这些无色无味、细小难见的蛊，如此不论追踪、搜查、下毒、暗杀，无往不利。
甚至有一种「傀儡蛊」能够依照术者的意愿操纵活物，是相当惊人的东西。
据说操蛊术与仙术息息相关，因为女娲族可以借仙术与万物沟通。
换言之，操蛊术即便是其他女娲族也可以使用，当然前提是要掌握相关的仙术。
在见识过艳红族的这个分支如此精通蛊术后，张世颖在敬佩之余也感到后怕。
『看来以后吃饭得注意一下有没有奇怪的虫子了……』
自己这个月的三餐可都是出自乌娜之手，万一她在里头下蛊，自己会有甚么下场？
越想他心底越发毛，但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了，还是假装没这回事吧……
正当张世颖细看孩子们是如何在沙坑里炼蛊时，地面突然开始震颤。
那种规律却不连续的颤动并不像是地震所引发，反而像是侏儸纪公园里暴龙步步紧逼时令人心悸的脚步声。
「嘎哇啊──」
一阵低沉骇人的长啸自村内的巨大洞窟中传来，霎时间惊得周边林中飞鸟四起，鸟兽们全都朝着聚落的反方向逃窜。
就连不明究理的张世颖，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双脚不自觉发软。
遗民们在听闻后更是顿时脸色煞白，甚至有人因此而晕厥。
脚步声逐渐靠近，近到让人感觉它就在洞窟入口处，下一秒就会从中重磅登场时戛然而止。
而当张世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回身想要询问乌娜怎么回事时，
「嘎嗷嗷嗷──！」
比刚才更为宏亮的咆哮陡然在聚落内炸开，刚劲的阴风自洞口向整个村庄辐散。
张世颖下意识看向洞口，只看见黑暗中有一双与洞窟同高的金睛正睥睨着村落。
除了张世颖，族人们全都面朝洞口跪伏在地，空气彷佛被这一吼冻结。
良久，那双金睛转向面朝洞窟深处，伴随着令人心悸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徒留洞窟中仍残留着的无边寒意。
「那就是，卡莱神？」
强行按下恐惧，张世颖站直身躯向跪伏的乌娜搭话。
儘管没有看见对方的真容，但少年还是能够凭藉本能明白那是个可怕的存在。
仅仅是信步走来就地动山摇，残留的气场更让村庄外的猛兽们不敢贸然接近。
遑论那潜藏在黑暗中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足有三层楼高的庞大身躯。
只不过被祂的金睛一睨，张世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面对如此闻所未闻的巨兽，少年心中完全生不出要扳倒祂的想法来。
「一定是的……」
乌娜虽然跪伏着看不清表情，但她颤抖的声音似乎昭示着内心有多不安。
她与张世颖一样从未看过祂的真容，只知道祂深居于洞窟深处。
或许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清楚，要族人改宗不再信奉卡莱神可能带来的灾祸为何。
在刚才的情景下，如果祂想，瞬间就能够荡平整个聚落。
只要想像祂离开洞窟后村庄陷入一片血海的地狱景象，就让乌娜全身止不住狂颤。
自那日以后，乌娜就时常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哪怕下厨弄伤手时血流如注，都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张世颖也试着问过她在烦恼些甚么，但她仍然选择用否认来隐瞒。
也是从那天开始，乌娜再也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晚上也总是坐在床沿发呆不肯入睡。
无论张世颖说甚么，乌娜都像是没上发条的人偶那样一动不动，神色充满恐惧与不安。
自乌娜变得失魂落魄之后又过了两个礼拜，这天早上她出门去和族人「借」食材却一直没有回来。
当少年正在纳闷时，屋外突然传来有甚么东西倒在门上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