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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弟子、弟子尚不能飞!”恒子箫踟蹰的声音从天上传来?。

司樾抬手,“怕什么,我托着你。”

这话恒子箫已不太相信了。

可下一瞬,他瞳孔骤缩。

偌大的停云峰上,千百花树底下,那层叠堆积的落花纷纷扬扬飞上天来?。

片片落花凝汇聚成溪,道道花溪萦怀空中,霎时间,满目春彩。

群英交织成股,自他身周绕过,随后铺在剑下,成了花湖、花毯。

被纷繁的亿兆花瓣所挡,他再看不见底下的光景,只得见头顶青天白日和远处的黑水苍山。

高风过雄山长川而来?,天地?悠悠,苍鹰展翅,嘶鸣俯瞰。

身在壮景之中,恒子箫不由得缓缓直起了脊背,黑眸中豁然开朗,倒映出繁花、苍山和浩瀚天穹。

从小到?大,恒子箫向来?习惯低头,从未见过高处的光景。

他学御剑,也只是为了代?步,如今方知这想法太过世俗——想来?当年?道祖赐予御空之能,绝不是为了让后人闲置双腿,少走几步路。

隔着剑下那一层厚密的花幕,他在空中隐约听见了纱羊的责骂和司樾的笑。

那笑回荡于天地?间,恣意洒脱,跌宕不羁,令恒子箫唇角亦泛起了两分欣喜。

后脚一踏,他手持香花,越过鸟群,朝高天远山而去?,烂漫的群芳紧随他后。

剑上虽没有了司樾的法光,可那花香时刻伴随着他。

这香气恒子箫再熟悉不过,十年?来?,他生活在这些花树间,日日除草、施肥,虽鲜少抬头赏花,可那香气早已浸润了肺腑,闭眼可辨。

揽群芳而游宇宙。

这一刻,恒子箫胸中当真?盈满了司樾口?中的凌云之气,仿佛仗着脚下的这柄剑,他再无?拘无?束,碧落黄泉都不过须臾之间、触手而已。

劲风凛冽,他逆风而行,如鱼逆流飞瀑,迎激流而上,愈添壮怀。

恒子箫一路飞出了裴玉镇,他停在夕阳之央,剑尾一扫,万花激荡,霍然迸裂——

片片花瓣洒落人间,给这春时的镇郊落了一场花雨。

恒子箫呼出一口?酣畅淋漓的吐息。

他筑基了。

他成人了。

这天下午, 司樾见纱羊唉声叹气地从恒子箫的屋子里出来。

司樾招呼了一声,“难得见你这幅表情?,天上?天下的, 竟有人能给你瘪吃不成?”

“你说呢。”纱羊飞去?她扶手上?落下。

“我现在真是知道什么叫做‘三岁看到老?’了。”纱羊叹了口气, “早知道他一出生?我们就该接过来的。”

司樾吐了口瓜子皮, “何出此言呐。”

“不管成仙成魔,子箫将来都是有作为的,他不出去?自立门派,也得和白笙一起接手裴玉门。”纱羊给自己到了点水, “我就想着, 既然他早晚要管事,不如现在就学一点为官之?道。”

“上?个月,我问他,倘若你是凡俗界一县官,治下闹了灾荒, 朝廷拨粮,却被当地大绅所占。你问他要粮就要丢官, 你不问他要粮全?县就要饿死, 你待如何?”

“嗯, ”司樾嗑着瓜子听着, “他怎么?说??”

纱羊看了她一眼, 放下杯子,“他说?, 让那大绅给他两百枚灵叶,从此, 他去?做一个自在小绅,让大绅来做他的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司樾竖起一个拇指, 高赞,“好——大妙!”

纱羊气得拔了她一根头发?,“你还笑?!”

“这说?明他无意俗世功名,不正中你的意么?。”司樾笑?道,“你该欣慰才是。”

“是啊,我也这么?安慰自己。”纱羊幽怨地开口,“然后我就换了个问题。”

“倘若门主派你去?裴玉门的契地除魔,有一个女鬼在那为非作歹,害人无数,门主要你务必将她斩处。你到了那儿一看,原来那女鬼生?前极苦,她为了供养丈夫读书,日夜在外讨饭,好不容易供了丈夫进京考试,自己在家星夜盼望时,小叔子却要强占她。她宁死不从,打晕了小叔子后逃到京城,想求丈夫庇护,才发?现丈夫已和宰相女儿成婚,丈夫见了衣衫褴褛的她,不仅不帮,还叫下人把她打死,投进河里。”

司樾挑眉,“这也太长了,能不能简单点。”

“闭嘴,”纱羊嗔道,“哪有左大臣长!”

她接着讲道,“女鬼求你放她一条生?路,日后她每年都能为你献上?一百两黄金,还愿意联合其?他的孤魂野鬼称你为王,从此你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他怎么?说??”

纱羊道,“他这一回倒是秉公执法?,一口回绝,说?师命不可违。”

“那不挺好。”司樾抓了第二把瓜子。

“好什么?啊。”纱羊白了她一眼,“我又问他,如果这时候你师父也为她求情?,要你放了她呢。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

“他想也不想地点头,说?,‘那就放了’。”

“你就为这个生?气?”司樾笑?了出声,“他不是早说?了么?,‘师命不可违’。也算是不忘初心。”

纱羊头疼欲裂,“十一年啊,整整十一年了,你我到底改变了什么??这和上?一世的他有什么?分别?”

“有啊,不是提早三年筑基了么?。”

“心术不正,就是结丹又如何。”纱羊摇头,“本来宁楟枫和蓝瑚的命运改了,我还沾沾自喜,可十年前我在后山与他对话一场,才知道,他只是不会再去?放蓝瑚的血罢了,若遇上?黄瑚、红瑚,照样放。”

她实在是有些担心了,“小孩子的性情?是最好改的,我们都没改过来,往后可还怎么?办呢。”

“渡人本就不是易事,何况是渡魔。”

司樾道,“要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凭你一个小虫,刚化了人形就把魔给渡了,那整个煌烀界千千万的功德都归了你,有这样的好事谁还去?十世苦修?再说?,这许多的功德,你吃得下么?。”

纱羊没反应过来,“什么?十世……”

说?完她才想起这是从前对恒子箫在饭桌上?谈起佛经时,她劝他成佛太艰难的话。

“煌烀界的功德我是吃不下,你吃得下么??”她问司樾。

“我又不成仙,要功德作甚。”

“是吗,”纱羊抱胸,“我倒觉得,有时候你说?起话来比我这个仙子还厉害。”

过了一会儿,恒子箫做完今天的功课,从东厢里走出来。

他一眼看向主屋门口的司樾,犹豫了一下,朝她走去?。

“师父。”

司樾打了个哈欠,“做什么?。”

“师父,”恒子箫提着剑走来,“大师兄说?,他即将前往仙盟,我既筑了基,又学会了御剑,可以和他一道。”

“什么?,”纱羊一惊,“这就要下山历练了?你才多大呀。”

“多大?”司樾睨了她一眼,“都比我高了,你说?大不大。”

恒子箫眼睛一亮,“师父,您同意了?”

“去?呀,干嘛不去?。”司樾从摇椅上?站起来,揉了揉腰,“早晚都要下山的,自然是越早越好。”

恒子箫弯了弯唇角,继而却又垂下了眉眼,“只是这一去?,来回恐怕不少时候,我就不能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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