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赫连煜也坐上了床沿,胳膊还搭在她的肩膀上,温声道:“我明日早上要直接去军营,你自己多睡会,床边有传唤铃。我明日事忙,还不知几时回,不必等我用晚膳。”
“好。”秦乐窈一听便心中一喜,盘算着那明日便可早些起来再回酒庄去一趟了,今日慌忙火急的要赶回来,事情都没弄完。
“那小王爷早些休息吧,这几日公务繁忙,还是要注意身子。”秦乐窈一边说着,一边将腿往床下滑过去,被身边斜坐着的男人一把攥住胳膊,奇怪问:“干什么去?”
“我回云海别院啊。”秦乐窈有些茫然。
“回什么回,这么大的床不够你睡的吗,也不嫌累得慌。”赫连煜失笑将人捞回来,掀开被子想将她塞进去。
“可这是主宅呀。”秦乐窈踩在床上不肯进去。
“主宅怎么了?”赫连煜瞧着她。
这回轮到秦乐窈失笑无奈道:“小王爷,我这平头百姓都识得的规矩,一个屋子里,偏的旁的厢房都不打紧,出了主君之外,主宅是只有当家主母才能宿下的。你怎么反倒忘记了。”
赫连煜自然是知道大梁有这么一条规矩的,但却并不怎么在意,道:“这有什么,我还未娶妻,这规矩自然不作数。好了,你就安心踏实地睡,没人说你什么。”
秦乐窈仍然不愿,她想的久远些,现在是没有,但以后总是要有的,这府中里里外外那么多丫鬟小厮那么多张嘴,万一日后赫连煜取了个善妒气量小的,她不想沾这火星子。
“不好吧,规矩就是规矩……没事,您歇着,这路也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好。”
赫连煜有些不耐,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干什么?大晚上的非要跟我犟。”
“可这就是规矩呀。”秦乐窈也累了,说话没什么气力,只想能早些回去休息。
“那又怎样,这无乩馆里我最大,我让谁睡哪,谁敢说一句旁的。”赫连煜说到一半哼声道:“也就你敢。”
有些事情,秦乐窈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退让些无所谓,但有些事情涉及根本,她仍然坚持道:“您明天还要早起呢,别在这小事上磋磨时间了,早些休息吧。”
“不是、我说。”赫连煜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就一根死脑筋?平时挺聪明的人,每回在这种什么狗屁规矩上就在这死犟,我瞧着你也不是那迂腐的性子。睡一晚上怎么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又不是没跟我一起睡过。”
以赫连煜的脾气,这个时候还能跟耐着性子没嚷嚷起来,已经算是相当不易了,他揽着秦乐窈的肩膀,“好了,闭嘴,睡觉,听话。”
不料秦乐窈却是仍然不为所动,她就这么僵在那坐着,也不吭声了,但却也不愿被他带进被子里。
赫连煜睨着她,似是在下最后通牒:“我说,睡觉。”
她也不想惹赫连煜生气,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个有权有势的将军夫人,想在上京为难她这种草根生意人,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又是半晌的沉默,男人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因为心气不顺,盘起腿换了个姿势,两掌撑在膝盖上,问道:“就不睡是吧?杠上了,今天就非要回你那破院子是吧?”
“……”秦乐窈偷偷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赫连煜的脸上除了烦躁还是烦躁,却是出奇的没看见什么怒意。
她做好了赫连煜要她滚出去的打算,但看现在这情形,似乎他的情绪状态好像还好,说不定今晚这事有希望以缓和些的方式解决了。
“看什么看,看我生气没?”赫连煜烦躁到头似笑非笑道:“迟早被你气死。”
“行行,回,让你回去,多大点事。”男人随手将床边的披风往她身上一丢,手一拽就将人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秦乐窈的谢谢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赫连煜脚下踩着内室的木屐,就已经大步往外走了出去。
秦乐窈隐约觉得不妙,他这方向和架势都是奔着出门去的,“小王爷,你这是干什么?”
赫连煜视线一直端平着看路,一脚踢开了主屋的大门,妥协道:“你不是闹着不肯睡吗?那就去你那睡。”
就这一瞬间,外面站岗的里里外外的小厮女使侍卫统统回过头来行礼,秦乐窈到底要脸,这般衣衫不整被个男人从屋里抱出来,她脖子涨得通红,手忙脚乱拽着身上的披风捂住了自己的脸,崩溃道:“你这是干什么啊……”
真有意思
赫连煜笑她掩耳盗铃, 将人往上掂了一把:“有什么好遮的,整个无乩馆就住了你一个女人,我抱的还能是谁。”
他倒是走得坦坦荡荡大步流星, 里里外外所有人全都立在原地低头垂目,非礼勿视。
秦乐窈只穿了一层白色的里衣,连鞋都没有,一双白玉似的纤足在手臂之外摆晃着, 脚踝上的银铃随之作响,她因为羞愧难当,两只脚趾都紧绷着叠在一起,看得出是相当之用力。
“怎么耳根子都红了。”
赫连煜视线一晃, 瞧见了稀奇:“嗯?乐窈?没事,都低着头呢,没人敢看你,你脸抬起来我瞧瞧?”
秦乐窈恨不能将脸埋进地底下去, 攥着掌心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把:“你快点走……”
出了主屋, 庭院里的那腊梅花香味就更浓了, 夜色下的花朵呈现出一种淡黄的颜色,那树龄已有数十年,枝条都生得十分茂盛, 赫连煜经过的时候又掂了她一把:“香吗?”
“……香。”她埋着头,一双纤细漂亮的十指把脸捂得严严实实,这模样甚至可用娇俏来形容, 赫连煜心情大好,方才被她给拧巴到的气性也散了, 现在看她越是这般就越是存心想逗弄一番。
男人走近花树下,枝条上交错开着一朵朵的小花苞, “那就摘几支下来,一会插在屋子里。别埋着脸了,一会闷坏了。”
秦乐窈咬牙切齿,知道他是故意的,两条腿挣动了一下,没能从他怀抱里挣下来,最后无可奈何伸起手去,拉住一根枝条,扭了好几下才绞断,摘下来的时候带起其他的花枝乱颤。
“……能走了吧。”
几朵浅淡的小花落在了二人肩头,还带着暗香,赫连煜轻笑一声,这才满意回了屋。
门一开,秦乐窈就迫不及待挣扎着往下跳,赫连煜这会也没再阻止了,顺势便将她放了下去。
秦乐窈手里攥着那支腊梅花,赤脚踩在地毯上埋头往屋里冲,一眨眼就跑没了影。
赫连煜抱臂含笑跟在身后,撩开那浮动的纱帘往里调笑道:“是你自己闹着喊着非要回来的,遂了心意,怎么还这副不高兴的模样?”
秦乐窈皮笑肉不笑蹬着脚往床角靠,明知他是故意调侃,就光冷笑了一声,也不辩驳。
脚踝的挪动带起了银铃声响,赫连煜的视线被吸引过去,他单膝跪上床,大掌饶有兴致地将那脚踝握住,蓦地唇边的笑就收敛了几分,又握上了她的脚。
“干什么?”秦乐窈抽了一下没抽回来。
“怎么这么冰,外面风太冷了?”赫连煜自己是个浑身燥热的北疆汉子,这种天气对他而言即便是穿着一身单薄里衣在外面跑也不会觉得冷,于是便理所当然地觉得给秦乐窈盖了件披风,她该不会冷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