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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亏得他小侄子命硬硬扛过去了,但凡是个身子骨弱的,人早没了。

“哟,大冷天里天寒地冻的,我就没听过东西还会放坏的,”苏氏也来劲:“早知道落你埋怨,我从嘴里扣那点肉出来疼他做什么……”

要是有人细细听了,会发觉到了后来,苏氏的声音发虚,她清楚地记得,去年她给卫景平拿鸡腿吃的时候,肉上一层粘腻腻的,闻着隐隐散发出臭味,令她轻微作呕。她垂下眼,一瞬间没敢去看卫长河:“大伯子都说是英哥儿不懂事带平哥儿去山里头掏狼崽儿吃了风,到头来你竟赖到我头上……我不活了我……”

卫长河吵吵不过她,干脆不理她了:“妞妞,想吃什么,爹带你上街吃去。”他说着看都不看苏氏一眼,抱着妞妞走了。

“哎……卫长河你个败家的东西……你给我回来……”苏氏气急败坏地从屋里跑出来追出去。

东边庭院。

“刘婶儿,你去校场喊孩子他爹和明哥儿回来吃饭,”孟氏在外头嘟囔:“英哥儿和川哥儿又不知道野哪儿去了……

刘婆子“哎”了声,又忙忙叨叨地出去了

卫景平又闲闲地消磨了一阵子时间,卫长海和卫景明回来了,他俩前脚进门,卫景英和卫景川也跟猴儿一样窜进了大门

“英哥儿、川哥儿,快去洗洗手,要开饭了。”孟氏朝屋外看了一眼:“咦……哪儿来的猪蹄?”

卫景川在路上啃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完全嚼烂咽下去,更结巴了:“二……二叔给给给买的。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二叔,他非带我和老三去买猪蹄,”卫景英手里还提了两只:“还给大哥和老四买了。”

卫长海听了来气,出来就拍了卫景英一巴掌:“你二叔每个月就那点儿银子,你还要他买东西,混账玩意儿不懂事。”

看吧,今天晚上又得听卫长河那屋里头吵吵一夜了。

“我二叔非……非要给买的……”卫景川委屈巴巴地道,卫景英则一声不吭。

孟氏过来揉着卫景英被打的脸颊,拉个脸呛卫长海:“他二叔给孩子们买个猪蹄吃怎么了?不是他亲侄子啊。”

她把卫景英拉进怀里哄着:“老二来,娘给你擦擦手,咱去吃饭。”

“阿娘,”卫景英满不在乎地瞟了卫长海一眼:“没事。”

他也不是头一次被他爹想收拾就收拾了,习惯了。

孟氏可不干,拉着脸给卫长海添堵:“孩儿他爹,你自个儿给自个儿一巴掌这事算过去。”

不然她跟他没完。

卫长海脸皮很厚地干笑了两声,一把把卫景英抱起来:“老二,还想吃什么,明天爹给你买。”

卫景英眼睛眨巴了下,拿出讹他爹一笔的语气:“想吃繁楼的酸汤肘子。”

酸汤肘子。

繁楼的酸汤肘子。

个小兔崽子,嘴真刁。

带这四个小子吃一顿没3、4两银子兜不住吧。

听着卫景英流着口水说要吃酸汤肘子,孟氏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小兔崽儿,不知从哪里学了这么多花样,指望你爹那几个钱的俸禄,一年也吃不上一顿酸汤肘子。”

有口酸汤肉末吃就不错了。

卫长海却认真地看着卫景英:“老二,想吃肘子?酸汤的?繁楼的?”

卫景英使劲儿点了点头:“嗯。”

他头一次讹人,明显业务不熟,就笼统地提了这么一个要求,连数量都没提,吃一个肘子还是两个肘子?

还是一口两口。

“明天晚上,”卫长海大手一挥:“我带你们去酒楼。”

“老卫,”孟氏急了:“不过了?”

进一趟繁楼不知要扔进去多少花花银子,哪是他们这种卸甲的下级武官之家能吃得起的。

卫长海不在乎地笑道:“一顿饭老子还是吃得起的。”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才不会像女人那样细水长流地盘算生计,但凡手头有个钱就惦记着花出去,怎么爽怎么来。

卫景明近来心思重,对吃的兴致缺缺:“不了,我不爱吃那个。”

卫景平也不想去,只要卫景英和卫景川闹着卫长海要去酒楼里吃酸汤肘子,爷仨就约定好了。

夜里。

卫景平上了床盖上单子,问和他邻床而卧的卫景川:“三哥,去繁楼吃一顿酸汤肘子要多少钱啊?”

“一份就要300多钱,”卫景川口齿不清地道:“老四,咱们四个人一块吃花光咱爹一个月俸禄银子都不够。”

他一人就能吃两个大肘子。

作者有话说:

平哥儿:其实我也想吃酸汤肘子。

画饼

◎“赚了钱,咱们自个儿买酸汤肘子吃。”末了,他还给卫景英画了个大饼。◎

卫景平:“……”

打听的这么清楚,这是惦记多久了。

“老四,”卫景川凑过来悄声说:“二哥说,想抓鱼去售卖。”

以后就不带回家了,要攒私房钱。

卫景平下意识地说:“不行。”

上林县北边山上的黑水潭里面的鱼又大又肥又多,因此水性好的孩子时常扎猛子下去叉鱼,拿回家补贴吃食。

这在卫景平看来是非常危险的,万一一个不慎被深潭中的暗流漩涡绊住,就溺水了。

上回听说卫景英下到深潭叉鱼,他就有些后怕。

“二哥水……水性很好的。”卫景川道。

卫景平的语气陡然强硬:“那也不行。”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不会水的,没事才不会往水里跑。

他无比严肃的口吻让卫景川一愣:“老四,你你……”

半天找不出一句能形容那种感觉的话来,总觉得老四和他不一样了,怎么那么像大人呢。

“三哥,睡吧,明天我想跟你和二哥去县里转转。”卫景平道。说不定能找到来钱的营生呢,管它挣钱多少,断了卫景英下水摸鱼的念头再说。

“你不去后山看姚疯子写字了?”卫景川不确定地问。他也不知道自从上次去掏狼崽儿害得老四生病之后,卫景英还敢不敢再带卫景平出去玩了

“我回来再和你们出去,你们等等我再出门好不好?”卫景平软声道。

“明天一早我跟……跟二哥说。”卫景川不敢把话说死了,只好推到卫景英身上。

两人说完没话说了,卫景川很快就打起小呼噜睡着了。

说起找个营生,卫景平还真留意过,这几年上林县的小商小贩起来之后,县中主街上铺子林立,李家彩帛铺、万家纸扎铺、牛家蜡烛铺、楚家刷牙铺、程家头巾铺、王茂之家扇子铺、徐官人家襥头铺、钮家腰带铺、徐家铁器铺、赵二娘家脂铺、潘安郎颜色铺、三不欺药铺、归家花朵铺、周家折叠扇铺……十个手指头没停事,数了几圈还没完,铺子是真多啊!

这么多铺子,难道还没谁家需要个帮工的?

卫景平心一黑,决定明日出去转悠转悠,把卫景英和卫景川骗去做童工。

想着想着,他也睡着了。

不过到底是良心不安,卫景平这夜睡得不踏实,五更天没到就醒了。起来迷糊了会儿,又被卫景明一把扔到背上,去了后山。

姚疯子今日姗姗来迟,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握着狼毫笔,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他站着调整了下姿势,头俯、身躬、臂悬、足开,张足了气势,这才将毛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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