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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情绪咽下去,应了声 “嗯。”
陈芳好像没发现不对劲,她接着说:“我们先吹蜡烛,给悦悦过生日!”
蜡烛盒在林韵声手边,她闻声拿到手里去拆包装盒。
她手真漂亮,纤细流畅,指甲整齐。她拎起那根简单的蜡烛,仍然不看我,把它稳稳地插在蛋糕里。
妈妈开始领着拍子要给我唱生日歌,我赶忙叫停,我说直接吹蜡烛吧。我看我身旁的人没心思唱,我也没心思听。于是妈妈便起身,站在顶灯开关那,准备关灯了。
她手快,在林韵声划亮火柴前房间就暗了下来,黑暗里的两秒,是我进到这间屋子后,最轻松的两秒。
「嚓——」火柴燃着了,林韵声的脸先被点亮了,暖黄的光,和先前好几夜的落地灯一样,好像她还坐在地毯上等我,而我还怀抱着能和她重新开始的妄想。
蜡烛被点燃了,没想到闪出的是像仙女棒那样的花火,我闭上眼睛,双手交迭。我装模作样停顿五秒,我不知道许什么愿望——祝林韵声幸福,我办不到。而祝自己幸福,已经不可能了。
干脆就让愿望轮空吧,反正它从来也没实现过。
只是我好奇,林韵声,我闭眼的这五秒,你会偷看我哪怕一眼吗?还是就连这时候你也仍然不敢?
我吹灭蜡烛,光熄灭了,我的心也跟着下沉。
陈芳很快打开灯,光亮又填满整间屋子,我的情绪跟蜡烛消散的烟一样,不动声色地收起来。
妈妈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她说:“今天可真好啊,双喜临门。”
“什么喜呀?”我语气轻快地问她。
“你生日呀,还有你姐,你姐和海涛在一起咯!”
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狠狠地砸到地面上,弹都不带弹一下,像腐烂的死猪肉。
“是吗?那要恭喜声声姐了。”我赶忙起身去拿桌上的橙汁饮料,拧开倒进三个杯子里,我要和林韵声干杯。
这瓶饮料让我想起去参加她团队聚餐的那天,其他人都喝酒,而我拿着一杯果粒橙。
那天晚上林韵声光彩照人,那天晚上她在家楼下深情地吻了我许久。
玻璃杯清脆的一声相碰,她被迫要看着我,而我眼睛里全是笑意。我说:“我替声声姐开心。”声音雀跃,差点连自己都骗过去。
我坐下来没再多说什么,我挂着笑吃完饭,又象征性地吃了两口蛋糕。
整张桌子上,恐怕只有陈芳是真的开心的。
而林韵声,她到底是不开心,还是不敢开心,我忽然也不确定了。
我沉默着起身,抱着我可怜的配角满天星,还有无人在意的香水回了房间。
我躺在床上,和林韵声一样,不开灯。
我浸泡在黑暗里,我想我或许是失望极了,反而呼吸都慢了下来。就好像人饿过头了,会突然一瞬间觉得不饿了一样。我抽出心思,不受控制地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夜晚。
我说过了,林韵声有一双漂亮的杏眼,她看起来冷静自持,却偏偏在眼尾点着一颗勾人的痣,矛盾又迷人。如果这双眼睛正巧泛着红,那在我心里就是天下无双地好看。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摄人心魄的眼睛,就是在我十八岁的那晚。
我和她那样热烈地接吻,几乎要耗尽周身的氧气才能维持住我的呼吸,我坐在她身上,她抚摸我——我从小到大被她这双手触摸过太多次,却是第一次感受到情欲带来的刺激。
我整个人变得黏腻和失控,我搂着她的脖子,望她,和她接吻,再望她。
我借着月光看向她的眼睛,我被情潮衝击着,而她却红了眼。
——太美了,天下无双。
我们在寒冬的深夜里交换汗水。我开始颤抖,我至今不知道,是她的那双手引得我剧烈喘息,还是那双眼睛,勾得我先失了三魂七魄。
我想那是我十八岁生日最美好的礼物,她排第一,她送的那束满天星,排第二。
我餍足地躺在床上,撒娇说明天再洗澡嘛,我身上全是我和她的汗水,还有一些我说不清的液体。脏兮兮的,可我好甜蜜。
她拿我没办法,哄着我睡下去。我抱着她,一夜无梦。
等天光大亮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床上了。我猜想她去工作了,而我因为寒假还剩几天,得以好好恢復精力,重新被饱胀的爱意填满。
那天我等着她到很晚,她似乎格外地忙,我给她发的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復。我记得快到夜里十一点时她才回家,我看到她回来,像一刻也离不开一样,跑去玄关抱她,蹭她。
她却不回应我了。
她说有点累了,洗好澡就回房间休息,留我一个人睡觉。
我不知道怎么了,隻当她是真的忙了一天,没有精力再和我卿卿我我。我想没事的,第二天是休息日嘛,我压下自己的不安,我们有的是时间。
结果她的恢復期比我想的要久得多。直到第二天,她还是冷冰冰的模样。
不要说是暧昧缠绵之后了,哪怕前十几年,她都没有这样过,我无论如何无法再说服自己。
我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她当时站在洗衣机旁,好像是要晾衣服,听到我的话,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吸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小谨,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