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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那时很忙,场子太乱,根本顾不上她,她不说话,也不叫人,在太阳底下等着,等了有一会儿我才看见她,弯腰跟她说了声您好,声音很小,却很庄重。现在毫无印象,已经忘了是怎么说的了。
“您好。”
“您好?”
“您——好?”
“您好!”
一阵寒气吹过,江依正巧推门进来,看我一脸凝重且正念着什么,吓得一个趔趄扶住门板。
作者有话要说:
墨书文:……被ntxl吓晕
江依:我多大了,没有才不正常吧!
墨书文:重点不是这个吧
因为是一方的视角,可能注意不到之前小江被打搅了,从那之后都会提前通知+加固门栓,就差在门框底下塞木锲了
谢谢审核!
烦而不绝
“明明答应我的,怎不做数了?”江依拉着我的手,撒娇似的扭扭身子,“哎,书文!”
她就喜欢这样,书——文——声音拉得很长。
我真的太想跑了。
“没有,就是起得迟了,现在收拾,不说我都忘了这事了。”
我答应过她回平江府老家,昨天出门时她还特意叮嘱过,一时给忘了。
我所擅长的交集是见了面说句话之后再无缘分,或是生意往来,不讲人情。非要跟陌生人走一道住一块,天天在屋檐下能看到要是相处几日熟络起来也就罢了,不相熟,见了面该不该寒暄该不该招呼,都是学问。小桃家中人丁尚且不算兴旺,我见了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何况她,要是她家里人问起来,将我层层围困,当间质问,答不出话就不让人走,不如杀了我。
我自小就不喜欢见生人,说话都不利索,嘴上一磕绊,手上也错漏一堆,做生意是没办法,另当别论。本来就不好应酬,去别处肯定更不自在。她说那好,那就不见,自家在外面有住处,就我们两个。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她真是很为我着想。
这下真的不如杀了我算了。
“不用带那么多衣裳,车上有暖笼,样样齐备,地方宽敞,都预备好了。”看她一脸欣喜,想必到时候去哪玩都安排好了,我不能回绝。
“要是太慢就换马匹,不急就慢慢赶路,到一个地方换辆车,走官道。”她扔我一袋沉甸甸的银钱,“一诺千金重,答应我了,不能食言。”
江依很好说话,她心肠好,予取予求,随意自在的性子,遇上认定了的事就开始刁蛮无理,像跋扈的宠妃。明明是她生辰,非要我跟过去,哪怕指腹,能遇到她实为幸事,已经是上辈子受了半生的罪吃了半生的苦好不容易换给我的,可眼下,江依真的有意,实在太不公平,怕是要辜负她了。
“不急着动身不是因为忘了,今晚月亮会很圆,本想带你去看。可惜。”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随便找个理由敷衍搪塞,实则已经怕得手心出汗了。
江依不以为然,“哪里可惜,想赏月,皇城脚下不如郊外,天地开阔,没了那些遮挡,在哪看都是一样的。这是新配的药,之前的吃完了吧,新开了几副,虽说特意避开了你癸水的日子,还是常备着,到了荒郊野岭再疼,大夫都找不着,可是我带足了器具,烧开热水还是够的。”
江依把纸包拎起来转了一圈给我看,塞进我装衣裙的包袱里,手都被吊药材的纸绳勒红了。我小时候太贪玩,抓药时好用一些药性极寒的,不跟别的药一样苦,我当零嘴吃,大概是这样落了病,或许是天生会疼,究其原因,我也不懂。
她不知从哪听说我会疼,就每月带药,我看过方子,一包一包拎起来有分量,效用也好,肯定不便宜。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我注意调养,她对我是真是很好。明知不能白白耗费她的心意,却想不透究竟该如何开口。
路上又生了蠢事,我找不着江依给我的那个包袱了,里面是几个钱袋,金棕的厚袋子,我自己的钱也放在里面,八成忘了拿。带的包裹都挨个翻找过了,最沉的是几盒点心,除此之外分文没有。我就知道,心烦意乱的时候不该理事!
我那时在琢磨什么,想着不能让她和我走得太近。包袱都想漏了。
我拍打车厢叫车夫停下。车前的帘子一挑,那人问道:“怎么了姑娘?”
“没什么。”江依拦住我,叮嘱车夫再稳当些。
她同我解释,我们乘用的车马费已经提前给过了,不怕到了地方拿不出佣钱。不过现在穷困了,往后的路不知道该怎么走。我想折返回去,她没有顾虑,觉得既然出了城,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还是回去,应该就在门前的桌子旁,还是凳子。”
江依拍拍我的手,宽慰道:“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马车送到信陵就折返了,没钱怎么办?走过去吗?”
江依故意开玩笑,“就一路走过去也成,我知道路。”
她说这话云淡风轻,怎么能成,外面风大,夜里凉,找不到地方住会冻坏的,就是我能一步一步走到江南,她的腿也受不了这样折腾。
我从身上摸出了从前常被用来应急的笨玉,江依看清了我手里的东西,赶紧一把夺了走,“银子不是难事,不怕不够用,别打这个主意,到了城里能支钱。”
“好歹是回家,怎么能让你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