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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像狐狸又像狗,白色的,很大一隻,一身的毛又滑又软。”
“你才狐狸狗。”江依对这个形容物十分不满。
“狐狸狗很漂亮,耳朵粉粉的像个糖三角,还很听话,通人性呢。”
好说歹说愿意让我抱着,站直了张开双臂等着我搂,我可抱不动,拽住她两隻腕子从肩后一扣,将她大腿攥牢。她问我可不可以留下,我没说话。
人跟人就靠那么薄的一点缘分才凑在一块,既贪恋她的好,就不能得寸进尺。她往前走一步,我就往后退一步,她往前走,尚有退路,我却不是。
曾经以为要和小桃相依为命一辈子,她到底还是跟我不一样。江依也是一样,自以为占尽天时地利,她和我总能在一起,如果真像她想的那样,书文不会死去,她们之前就不会分开了。
这样的道理,江依不明白也没关系。
不往前去,世间无非少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或许荡气回肠的故事,仅仅以此为代价,我却得以苟活。孰轻孰重,选择于我而言并无贵贱之分,然而人有私心,无可厚非,我也只能越过前面那座桥,就这样本本分分把她送回去。
方才的庙里住着江依供奉的神仙,神像上有一小行漆字,爬到高处细看才知道,她说给捐一座供奉,说到做到,真的捐了一座供奉。
“原来是祭神,你先前不信这个。来的路上我打算逮一个在山中游走的僧徒,问问他,看你心诚不诚。”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山野间空空荡荡,跑了一路,太阳还在,等这天真要黑了,暗得也快,真怕她被饿狼叼走。
“我的错。”她眼中光点闪烁,晚风吹干贴在额角的碎发,大概真的伤心,见我回头,从身后抱紧不让我看,贴在我耳边说着:“书文,你说的在理,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摇摇头,不该那么以为。我现在不觉得命里无时不能强求。
“书文。”她声音闷闷的,像在撒娇。我有时真的分不清她在作态还是真的苦恼,她一旦苦恼就会很可爱,摇头晃脑像小狗,但的确是格外认真的样子。
“怎么?”我也很哑,突然有点后悔,离开那座庙之前应该多喝点水润一润的。
“怎么办啊书文?”
“你问我,我问谁?”
“怎么说话的,谁知道那不是在梦里。”她用手指点我肩膀,提起方才做的荒唐事,“没太难看吧?”
不叫姐姐的话不算太难看,比我大上许多,还一个劲儿叫姐姐,谁是她姐姐,一点也不知羞。
“没有,你好漂亮。”
江依蹭蹭我的脸,叹气道:“我真是不好。”
我不是多迂腐的人,打心底不在意这个,“没什么,又没强迫我。”
“你不喜欢?”
“没有,就是觉得那样很丑。”
我是随口接的一句话,她好像被戳了死穴,扒着我肩膀质问:“我很丑?”
“松手松手,掐得好疼!我说我自己。”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天还亮着,即便阴天下雨也不该将欲望暴露在天幕之下,更何况神明在上,好在来的是我。
哎呀,她真是毫无理智可言,酒,千年万载传下来的害人利器。
“你很漂亮。不骗你,只是看见你就听不进去别的话了。”
她回想“梦中”滋味,调笑道:“你力气好大……”
我停下脚步,江依抱着我的肩膀发誓不会再说了,不能真把她丢在这。其实我是累了歇歇脚。
江依晃晃胳膊,“要不我下来,咱们一起走?”
我摇头,指着前面,“路不好,等过了那个桥。”
前面不远就是一座石桥,两侧无遮挡,小河湍急,那座桥是一段支流分界,往前是老城街道,往后是荒败野林,过了桥就是坦途,来往行人也多了。
她又问:“那回去了,回去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你不说我不说,怎么会被看出来?”就说我们只是相互搂着说了话,她睡着之后,我没有逾矩,心慌什么。
记得小时候一堆半大的小孩一块玩,聊天说闲话,谁跟谁怎么样,越压抑的地方越混乱,我们都十几岁的年纪,就听说哪个小妮儿哪个小小子不是处了。我问她你怎么知道,你看过?这个怎么能看出来的?
后来才知道是看日常举止,做过的和没做过的是完全不同的,我还以为见了人就知道是不是呢。
现在想来很是荒唐,我当时是真的信了。这种事只要心里没鬼,旁人来看是看不出什么的。
那我想问,自渎之后跟人交合,前后两样又有什么分别,显然没什么分别,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瞎话,骗小孩的。
江依有点担心,“她们要是问起来,说怎么这么晚才回去……”
“就说你喝多了。我没扯谎,你的错。”我说。
她当真沉沉睡了很久,害惨了我,自己一脸高兴的模样香沉入梦。
“书文,我。”她趴在我背上,一手食指敲打另一隻手腕,“我原本想让你可怜我的。”
“原本怎样?”
她凑到我耳边,声音极小极轻,我知道她只能趁着这点醉意说一遍,脚步放缓,认真听她说的。
她想让我不要管她,用膝盖顶她,那样我肯定觉得她好可怜。
这都什么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