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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穿的衣服跟我看见的那人一样,报纸上还说那人拖着长长的血迹想求救,如果撞到他的人及时将他送医,他应该会有救,但大伯却跑了,任由他流血致死,他是台大博士班的学生,还是独生子,可想而知他父母有多伤心、多绝望”哽咽一声,她的脑袋更低垂。“我拿着报纸去找大伯,希望他能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作补偿,没想到大伯却只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放心,警察抓不到我!,然后继续高高兴兴的准备要带老婆、孩子到加拿大过好日子。而家里其他人则严厉的警告我绝对不可以说出去,不然大伯要坐牢,家里还要赔偿死者家属好多好多钱,太划不来了”靳文彦静静地把餐巾递给她,她在嘴里咕哝了一句谢谢,然后用餐巾拭去眼角的泪水。“我不懂,真的不懂,死了一条人命,为什么大家都能够那样不在意地当作没什么大不了,连拿出钱来赔偿人家都不愿意,又不是拿不出来,他们真的一点都不会感到不安吗?”她愈说愈大声,愤慨地指责。“他们不会,我会!忍耐了一个星期之后,我终于忍不下去了,偷偷跑去警察局告诉他们撞死人的是大伯,起初警察还不相信,以为是小孩子恶作剧,我费尽了唇舌才说服他们去查一下”说到这里,她唇畔撩起一抹嘲讽的笑。“结果警察去我家里找大伯问话时,恰好大伯不在,警察留话说第二天会再来找人。那天晚上,爸爸就开车送大伯一家人去机场,他们成功的逃到加拿大,而我爸爸却在回程途中出车祸死了,他他向来就爱开快车,虽然只是擦撞到大卡车,但煞车不及”她抬高下巴,咬牙忍住哭出声来的冲动。“大家齐声指责我,说我出卖家人,说爸爸是我害死的,从那天开始,每个人都当作我不存在,对我视若无睹,因为他们不再视我为家里的一份子,没有半个人认为我做的是对的,也没有半个人同情我的境况,甚至大家还连带责怪我妈妈没把我教好,我才会做出那种无情无义的事”注视着靳文彦,她停了片刻,好像在等待他的评断,但他只是目光深黝地凝住她,始终不发一语,于是她继续说下去。“我妈妈是个软弱的人,由于受不了大家的责备,受不了那种恶劣的气氛,爸爸去世半年后她就再婚了。而我姊姊,由于是第一个孙女,又是早产儿,所以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一直跟他们住在一起,几乎等于是他们的小女儿。二伯只生了两个儿子,便领养我妹妹做他女儿。至于我”她耸耸肩。“没人要,只好跟妈妈嫁过去做拖油瓶,五个月后,继父趁妈妈去超市不在家时企图强暴我”靳文彦双眸猛睁,爆出惊骇的眼神。“幸好妈妈忘了拿钱包半路折回来,我本来要去警察局告继父意图强暴我,但妈妈劝服我不要去,因为她怀孕了,不想失去现有的依靠,之后她再设法说服二伯让我回方家去住,每个月给我三千元独自一个人生活”方蕾泛起苦笑。“告诉你,那真的很不容易,除了不用缴房租,水电要钱,瓦斯要钱,样样东西都要钱,电视坏了,洗衣机坏了,冰箱坏了,电锅也坏了,我连请人来修理的钱都没有。有时候跟同学去吃个冰,隔天就得饿一餐肚子,或者买两本参考书,我就得去买条土司来啃四、五天,我想去打工补贴生活费,二伯却坚持不可以,我想他是故意要我多吃点苦吧”她轻轻叹息。“其实生活苦一点倒还可以忍受,但是被所有家人视若无睹,必须独自一人生活的感觉真的好寂寞,每当我难过得受不了时,我就会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做错了?我是不是应该自私一点,不必管事情是对或错,也不必管他人是死或活?”困惑的眼神悄然回向窗外。“没有人能够给我正确答案,我只好继续在疑惑中过日子。很不幸的,这种日子也快结束了,明年爷爷、奶奶要带姊姊去日本念书,二伯要移民到美国,四叔要到大陆开工厂,五叔调职到新加坡,大家都要离开台湾了,我没有地方可去,到时候只好再回到妈妈那里”视线又转回来望着靳文彦。“当我打电话向妈妈求证这件事时,妈妈告诉我说二伯确实已和她联络过,而继父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已经计划好要把我卖给一个流氓做小老婆,因为继父的钢珠游乐场需要一笔资金弥补亏损,不然就要宣布倒店”她又耸肩,眼底是一片嘲弄。“我估计要逃走并不太容易,就算能顺利逃脱,后果可能更糟糕,八成会被骗、被强暴,最后说不定要出卖自己才能活下去,那倒不如现在就卖掉自己,起码现在还能让我自己做选择;而妈妈也承诺在我找到对象之后,她会瞒着继父向二伯要回我的身份证,并签署结婚同意书,这,就是我急着结婚的原因。”靳文彦往后靠向椅背,慢条斯理的点燃一根烟,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她的脸。“你母亲打算任由你继父把你卖给人家做小老婆,又愿意瞒着你继父偷偷帮助你?”“我知道,听起来很矛盾,我想是因为妈妈自己也很矛盾”方蕾撇一撇嘴。“一方面她也认为是我害死了爸爸,使她失去幸福,所以她无法不怨我;但另一方面,毕竟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只要我有办法帮助自己,她也不是真的那么狠心。”她垂眸望住自己的手。“自从我开始自己住之后,每个月都会有人从门底下塞进来五百元,我想那应该是妈妈,她可能是因为没办法给我太多而不好意思当面交给我,你瞧,她还是关心我的。”靳文彦颔首,明白了。“那么,你所谓的麻烦是?”“继父啊,得不到卖我的钱,他多半会上门去闹!”靳文彦又点了点头,不以为意,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跟多少人见过面了?”方蕾哈了一声。“那可多了,杨太太还告诉我说他们都很中意我,不过我也早和杨太太说好了,我要尽量多看几个,过年前再做选择。”“他们没有找你出去吃饭吗?”“有啊,但我拒绝了。”“为什么?”“没兴趣。”靳文彦深深吸一口烟。“那么,如果我想明天请你吃饭呢?”

方蕾非常意外地连眨了好几下眼。“为什么?”“我想多了解你一点。”“为什么每个男人的理由都一样,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方蕾喃喃咕哝,看了他好一会儿后,摇头。“很抱歉,我拒绝。”“理由?”“老实说,如果要找结婚对象的是你本人,我可能会答应,但事实并不是,所以我拒绝。”“为什么?”“我不想喜欢上你。”非常直率的回答。明知是坑,没有人愿意自动跳下去摔死自己。靳文彦唇角轻勾。“你认为你可能会喜欢上我,如果我们多碰几次面的话?”双颊微赧,但方蕾仍大方的点头承认。如果他再追问下去的话,说不定她还会承认已经有点喜欢上他了,没办法,这种第一印象的感觉是不由自主的。幸好他没有追问。“是吗?”靳文彦垂落眼帘,恰好掩住笑意,又吸了好几口烟,再问:“如果说我必须替我表哥多了解你一点呢?”“叫他自己来!”“换句话说,你不打算再跟我碰面了?”“没有必要。”她的语气很坚决,他也不再就这个问题多说。半个钟头后,靳文彦站在饭店门口看着她带着一股潇洒意味的跨上脚踏车离去,若有所思地沉吟半晌,蓦而转身回到饭店内,唤住一位饭店服务生。“请问我要到哪里租车?”方蕾没有再见到靳文彦,因为靳文彦没有要求再见她,她并不意外,她没想到的是,靳文彦一直在暗中偷偷观察她。他已经悄悄跟了她一个多月,见识过她各种面貌,感受到她各种情绪表现。譬如,她在同学之间总是那样快活的欢笑,可是一旦和同学分手之后,她的笑容即刻消失,老是捧着一张黯然的脸呆坐在小鲍园里看小表们玩,直到天将暗之后才回家。又譬如,她偶然在公寓前面碰上熟识的人,她开口叫四叔,那个四叔却当她是隐形人似的自她面前走过去,理也不理她,当时她的表情是愤怒的,是无奈的,也是悲哀的。还有一回,她去咖啡厅见另一位相亲对象,出来后跨上脚踏车怒气冲冲的自他的轿车旁掠过,恰好让他听见一句“评语。”“白目、机车、没水准,那种猪头怎么不去关自闭!”紧接着,后面追出杨太太与一位白白胖胖的“猪头。”“为什么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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