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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卓忙跪下身,恭敬泥首道:“遵旨。”
他从那高阁上起身,麻溜地顺着那梯子下来,径直走向府门,拉了景雄的肩,朝宋伯元温声道:“请国舅爷原谅我这弟弟顽劣,快进来吧,进来再说。”
宋伯元狠瞪了景雄一眼,才撩了下袍入门。
安乐上了景家的房顶却完全摸不着头脑,四周看不到半个人,但只要她单脚踏入小姐的小院儿,就会被人用圆滑的小石子精准地打在后脑杓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安乐就被打成了猪头。
她愤怒地抓了抓脑袋,转身就往景黛那儿去了。
趁人不注意,她一个闪身钻进景黛的马车:“小姐,我根本就进不去,有人在外头守着,好几个高手,与宇文广身边那几个大内高手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景黛看着安乐被打肿的头,立刻心生惧意。她微侧了侧身,将安乐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安乐不知道景黛为何突然如此恐惧,只是被小姐抱着,脑袋上那点儿痛也就不觉痛了。
王姑也察觉出景黛的不对劲儿来,她伸手碰了碰景黛绷直的背,小声问她:“怎么了?小姐。”
景黛扬起头朝王姑摇了摇头,又突然问她:“真人说下次什么时候来?”
“三日后。”
景黛点点头,抿起唇再不说话了。
景卓过来亲自扶她下了马车,还偷偷告诉她:“景雄犯了糊涂,小妹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这是又要熬上三年,心里愤懑不满呢。”
景黛不接他的茬,突然拉他的手问:“咱们府上可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景卓干笑了两声对她摇摇头道:“没有的事,小妹想多了。”
景黛分明看出他眼里的游移,但还是点了头默认了。
在景府吃了午餐后,她与宋伯元准备入宫。
景卓送她们出府之际,突然煞有介事地提醒道:“小妹身上这病啊,要抓抓紧,再重要的事那也不如自己个儿的命重要,对吧?国舅爷。”他突然转头看向宋伯元。
宋伯元跟着转头看向景黛,想起她那所剩不多的寿命,那点子不忿立刻烟消云散了。
她沉默的对景卓点点头,亲手拉了景黛的手,一起坐进轿子里。
两人分坐轿厢两端,中间还能再添补上七八个人。
“这么多年,你也收集过解药吧?”宋伯元突然打破沉默问道。
景黛从思绪里抬起头,看了眼宋伯元,语调不起波澜地回:“还差匹秋氏的血。”
“这匹秋氏就真的一个都不剩了?”宋伯元抬眉。
景黛拢了拢身下的裙摆,闷闷地朝她“嗯”了声,“我知道你好心,但事实就是事实,不要瞎想了。”
“姐姐这是什么话?”宋伯元攥了攥膝上的拳头,偷偷抬起屁股朝景黛那儿挪了挪,“胡族疆域辽阔,就算匹秋氏主脉俱损,也总有未死的分支吧,不可能那么倒霉就这么绝了后。”
景黛稍抬了下眼皮,“匹秋氏,是胡族皇脉,统治胡族千百年,每位部落王也只能娶一位布佳。子嗣本就不盛,又有族规,后代里选出最雄壮的儿子当了大王后,第一时间就要杀死父亲与其他全部的兄弟姐妹,如若不从,会给全族带来灭顶之灾。所以说,就算有漂泊在外的匹秋氏,他们自己隐藏起自己都够难的了,哪还能可哪宣称自己是匹秋氏呢?”
宋伯元觉得冷风飕飕地从自己脑瓜顶掠过,她又朝景黛那儿挪了挪,“这什么烂规矩?都是当了王的为了自己的统治稳固而特意放出的假消息吧?”
“听说胡族最后一任匹丘氏的王,匹丘·力象就是像你这么想,亲手放掉了他的亲生弟弟与妹妹,这才遭了灭顶之灾。阿严氏原是匹秋氏世世代代的忠仆,这届阿严氏的家主叫阿严流,他亲手杀了匹丘·力象,成为了胡族新王。也就是这位阿严流,要撕碎宇文广的二十年休战协议,打算进犯大梁。”景黛把她知道的,尽数都说给了宋伯元。
宋伯元却眼神一亮,“他那个弟弟妹妹呢?”
景黛嗔她一眼,“听说饿死了。”
马车轻轻地晃着,景府到皇宫还要走上半个时辰,景黛似是有些乏了,又或者只是不想听宋伯元追问下去,她重心后仰,慢慢靠在身后的软垫合上了眼。
宋伯元自顾自的琢磨了一番后,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按景黛的性格,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她也定是要努力去寻的。但看她那样子,却更像是怕别人问起匹秋氏的事。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是在暗暗保护匹秋氏的那对儿兄妹。
只是景黛已合了眼,她不想惹人不痛快,也就没讨嫌地追问。
马车路过一段儿土路,路面不平,坑坑洼洼地垫起马车的车轮,景黛不悦地挪了挪自己的头。
宋伯元见状,立刻蹭过去。她坐在景黛身边,将景黛的头轻轻掰到自己的肩膀处。
景黛没睁眼,顺着靠到宋伯元的肩头后,闭着眼问她:“你想好一会儿去哪了吗?”
宋伯元摇摇头,又反应过来景黛看不见,立刻出声道:“还没想好。”她顿了顿,又问:“二姐姐若是真的生了那孩子,姐姐会杀了ta吗?不管怎么说,那孩子都该姓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