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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佰叶半信半疑地扯过那纸张,一字一句地精读过后,转头问她:“陛下不是见过本人了吗?看起来如何?可能撑起满朝权贵联合起来施压的担子?”
宇文流澈朝她点点头,自己都没注意她正不自觉地往宋佰叶的身上靠,“人看起来精瘦,目光却宛若万箭齐发,朕明里暗里给他下了不少的绊子,他却稳重地一一化解,实乃老天赐朕的天选酷吏。”
“那便好了。”宋佰叶叹息一句,“陛下身边有人可依,我也可安心退离政事。”
尾音刚落,宋佰叶便觉得自己的手背被人抓得生疼,她抬眼扫向紧张看向自己的宇文流澈。
“陛下也别多想,实乃我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都有事可做,我那可怜的哥哥,便只剩下我了。她骄傲了大半辈子,我不忍看她在汴京受人讥讽,便想着,带她离开这伤心之所。”
“不,不是。”宇文流澈紧张地叫了两声不后,眼珠一转,便一改志在必得的态度,反换上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与她道:“这只是我的一个,嗯,憧憬。它不一定实现,周昭也可能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毕竟他出身寒门,穷人得权乍富,便是人性堕落不堪的开始。”
宋佰叶放下那两张考卷,蹙眉看向宇文流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不用我来提醒陛下吧?尤其是新朝伊始,又要大刀阔斧地改革,陛下若不能全权相信他,还不如从没有将权力交托出去。”
宇文流澈抬手触了触自己的耳垂,正绞尽脑汁地想挽留她的法子,便被宋佰叶一把攥住了手腕,“陛下一想什么歪门邪道,便不自觉地摸自己的耳垂,说吧,陛下此刻在想什么呢?”
“在想,”宇文流澈手拄着长几,认真看了会儿宋佰叶的表情后,才豁出去般闭眼道:“怎么光明正大地留小叶姨姨在皇宫陪我。”
“嘁。”宋佰叶白了她一眼,又推她在龙椅上坐好,自己席地而坐,仰头看向宇文流澈,“留,也得有个期限。陛下若实在孤独无聊,也是年纪,广纳妃嫔了。”
“妃嫔?”宇文流澈无奈地笑了笑,“小叶姨姨倒是提醒了我,不然,朕那皇后位置,便给小叶姨姨吧?”
宋佰叶原是长辈心理,突然被宇文流澈这么一调侃,立刻红了脸,抬手就给了宇文流澈一杵子,“你,万不可胡说。就算女皇纳妃,那也是要选男人的,怎么能是我?”说完话,又应景地打了个寒颤,“我可不像宋伯元,”她喜欢女娘。
“什么?”
“没什么。”宋佰叶慌张地摇摇头,“我哥明日出狱,我得回府准备准备去了。”说罢便起身。
“准备什么?”宇文流澈一把攥住她的手,“就算纳妃择后,那也是以后的事,今夜,诺大一皇宫,便只剩我一个,小叶姨姨还要离开,我便更不知如何自处了。”
宋佰叶看她,脸上还带着纠结。
宇文流澈的手暗中施力,又趁热打铁道:“早朝后,我便亲自送你去昭狱。保准你比圣旨还快。再说了,”她靠过去,扬起头看向宋佰叶那像天生不会染上情意的脸,“小叶姨姨不亲自看着我,我不一定能记起这事。万一早朝我把这事忘了,就又要拖上好些时辰了。”
宋佰叶一想也对,便对她点点头,“成,那,我便再陪陛下待上一晚。事先知会陛下一声,等我哥一出来,在家里缓上几日后我便要带着她离开。不一定是北境或者郊外,陛下还是事先适应下没有我陪在左右的日子吧。”
宇文流澈的手指死死扣进了宋佰叶的皮肤里,她泪眼汪汪地望向她,“宋将军年少成名,大半辈子都是在汴京过的。你怎么就知道,她不喜欢这里呢?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想在这里等待景小姐平安归来呢?”
宋佰叶闻言便沉默了下去,她默了默,双眼紧盯宇文流澈的眼,缓缓开口问道:“所以,依陛下之见,我嫂嫂为何对我哥残忍如此?”
宇文流澈闻言便也跟着沉默了下去。
诺大的宫殿,便只剩下宇文流澈翻折子的声音,间或流出一些宋佰叶跪坐在她身边亲手磨出的墨香。
待二更天的梆子响,宇文流澈便放下手里怎么看都看不完的折子,借着那随风摇曳的烛光看向宋佰叶那万分熟悉且完美无瑕的一张脸。
“也许是,许是太爱了,便显得不近人情罢。”
番外二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宋佰叶昨个夜里在皇宫陪着宇文流澈磨了一晚上的墨,早朝时在大殿外的柱子边靠着合了会儿眼,此刻正焦躁地等在昭狱外,过了繁琐的手续后,宋伯元便能同她回家了。
如今朝野上下谁都知道头戴斗笠,腰间坠宋字传家玉佩的宋四娘子是女皇宠臣,如今大剌剌地站于昭狱外,便给里头走手续的人透出不少压迫感。
新朝新法,他们不能让权贵子弟第一个出来,更不能让宋伯元太晚出去。所以宋伯元的手续早早被签好,好等先走出几人,再由人亲自送出去。
午时盛阳,宋佰叶抬起头扫了眼头顶上的冬日暖阳,看起来轻松,却无人注意到她的手指正紧抓在自己的腰带上暗自发着抖。